“我去给您倒杯热水。”邱朗朗不知道该和许丹说点什么，局促地在围裙上蹭蹭手。
“不用了。”许丹将卷发拨到耳后，淡淡一笑，往外屋迈步，“走了，等齐姐回了我再过来。”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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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其实本不该这么讶异，从前医院加班忙不过来时，许丹会把雨晴送到齐姑姑这里，让她帮忙照料，年节里也一直会带礼物来看望齐姑姑。
也许是第一次以新身份面对这位大娘，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许丹还是开的那辆x6。对于许丹来讲，x6的车架有些高，她得垫着脚才能坐进驾驶位，但邱朗朗倒是觉得，这辆酷黑大车和这位外柔内刚的大伯母很搭。
许丹最早是普外的小护士，嫁给裘望东后，借关系调去了值夜班较少的检验科，但护士的工作仍旧是忙碌的。
生下裘耀祖后，裘望东希望她全职在家带孩子，她不同意，休完产假就回去上班，还利用业余时间，从初级护师一直考到主任护师的职称。
裘望东显然是想再多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光宗耀祖，但许丹的二胎、三胎都没保住，第四胎生了个女儿，就是裘雨晴。
这之后，她一声不吭自己找同事做了绝育。听说一向内敛的大伯暴怒一场，扬言要休了她，最后不知道为何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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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雨晴打小就最喜欢裘浅山，每到假期就喜欢赖在大哥身边。许丹不擅表达，就不停地给裘浅山和裘力买东西，各种吃的用的，一个劲往小公寓里送。
邱朗朗叹一口气，心念百转千回。还在神游中，又一辆车急刹在眼前。
是骚气的纯红！
邱朗朗一见就乐了，抻长脖子往里看。
詹礼悦推门出来：“哟，这谁家小媳妇啊？这俊！这小花围裙！快喊哥！”
“哥！”邱朗朗一点没犹豫，痛痛快快喊了一嗓子。
詹礼悦大笑，勾着他脖子往里去。邱朗朗别着脑袋回头看，裘力冷着脸下来，使劲摔上车门。
詹礼悦厨房里晃一圈：“酸菜白肉？吃东北菜？”
“嗯嗯！”邱朗朗点头，按下电饭煲的启动键。
“可以啊！给哥添双筷子呗！”
邱朗朗：“行啊行啊！”
裘力：“回自己家吃去！”
两个回答同时冒出。
邱朗朗正要关电源，准备重新加点米进去，闻言缓慢地转头看向裘力。
裘力一张脸拉得老长，凶气外露，索马里海盗似的。
詹礼悦才不怕他，冲天翻了个大白眼：“白给你送回家啊？吃你顿饭还吱歪。再说了，也不是你做的！”
然后，他自己悠哉哉取出电饭煲内胆，给邱朗朗使了个眼色。
邱朗朗笑着从柜里抱出米盒，听见詹礼悦问：“刚才路口碰见那宝马是你大妈吗？”
裘力不爱搭理他，鼻腔里“嗯”出一声。
“是吧，看着像。”詹礼悦拽过邱朗朗跟前的盒子，?出满满一量杯米，自顾自念叨，“昨晚请刘处那帮人去的就是‘小山海’，菜品不错，服务也没的说。我都没想到她能认出我来，给打了个八八折，还送了瓶红酒，巨有面子，真会做生意。”
裘力看向詹礼悦，皱着眉问：“谁？”
“你大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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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詹礼悦这么一提醒，裘力想起来年初时许丹的确是发过请柬，说开了家餐馆，想给裘雨晴弄个日后能傍身的买卖。
当时锂提纯的生产线才开工，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就让詹礼悦代他去送了个花篮。
“她来家里了？”裘力问邱朗朗。
“嗯，来给齐姑姑送年礼。”邱朗朗指了指小屋。
裘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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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肉的香味弥散开，邱朗朗在小桌上支上电磁炉，整锅坐上去，又匆忙切了几样熟食。
詹礼悦一拍脑门，转着车钥匙往外走。邱朗朗刚要问干嘛去，被裘力扽了下袖子，于是闭了嘴，扒头朝外望。
大门敞着，詹礼悦不一会儿就折回来，手里抱着两箱饮料。身后还跟着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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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一整天没见人影，到吃饭的点儿自动现身。
倒是没空手来，不锈钢小盆往桌子上一磕：“我爸让给送几张油饼。”然后把木头方凳往前推推，小胳膊小腿自己爬了上去，冲着邱朗朗一伸手：“大哥哥。”
邱朗朗会意，双手奉上筷子。
詹礼悦看乐了，放下啤酒：“这气势！可以的！”他捅裘力一下，飞个眼神，那意思是——“怼啊，咋不怼了？”
邱朗朗笑得不行，对娜仁说：“这个也是‘哥哥’，喊‘小悦悦哥哥’就行。”
詹礼悦本来漾着笑的脸呆滞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哈低了腰等小胖丫头喊人。
“哥哥好。”娜仁礼貌地给他献上一张油饼。
詹礼悦大悦，拆开纸箱给小丫头和邱朗朗一人开了罐杏皮水，又拉开两听啤酒摆在自己和裘力跟前。
“就这？”裘力点点啤酒罐，不屑地瞥詹礼悦。
“切！别在小孩面前装大尾巴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詹礼悦一点不给他留面子，转向邱朗朗，“你这哥，也就配喝口啤的，一杯红酒就倒，二两白的就能给干发烧，完全指望不上！”
裘力不理他，扭扭脸问娜仁：“大黑呢？”
娜仁摸了颗花生塞嘴里，咕哝：“人家有名字，煤球是大黑的名字。”
裘力被怼又被噎，完全懒得出声了，冷着脸掰下个鸡翅膀。
“‘煤球’也没比‘大黑’更高级吧......”邱朗朗下意识给自己人帮腔。
“狗啊？”詹礼悦笑着问。
娜仁先用点头回答他，然后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拨拨锅里的酸菜，说：“闻着味儿不像是有骨头的菜，不适合带它。”
詹礼悦乐得不行，冲娜仁竖起大拇指：“瞧出来了，这里头你是大哥！”他举起啤酒碰了下胖丫头跟前的杏皮水，“大哥，走一个！”
邱朗朗也跟着傻笑，电饭锅“滴滴”，他跑去厨房先给娜仁装了一小碗米饭。
回来时，小屋内笑声不断，连裘力都微微翘着嘴角。
炉上蒸腾开来的热汽漫上屋顶和玻璃，四方窗的右下角，一枚幼稚的“脚印”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