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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他越来越没有耐心

    洞穴里,关庆吉脸色阴得快要滴出水来。


    随行的人,只剩下医生和司机,还有曾老,带着新寡的儿媳与孙子,还有一位服务生活的保姆。


    余溪风的第一枪打中了司机的肩膀,子弹斜擦过去,弹孔并没有留在体内。


    那位司机的肩膀重新包扎后,勉强算得上恢复良好。


    关庆吉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余溪风盲打的那一枪,正好打在了关庆吉的脚腕上。


    司机从另一面的山坡滚了出去,逃出生天。


    关庆吉在臭水沟里趴了一天一夜,才敢出来,出来之后,创口已经严重感染了。


    医生给关庆吉剔除了子弹后,受限于环境和高温,清创不到位。


    伤口在反复感染了几轮后,为了避免扩散全身,医生给关庆吉做了截肢。


    医生手上没有麻醉药,关庆吉咬着布料硬挺了过来。


    他的左腿,从小腿中间往下,空了一截。


    哪怕是紧急撤出季海市的时候,关庆吉都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再怎么握着刀,关庆吉也没有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身手。


    每次看到自己残缺的腿,关庆吉都感到了灭顶的耻辱。


    他是一个残疾人了。


    相比较起来,生活上的不方便,和重新调整的平衡感,以及日渐严峻的开灾形势,都比不上残缺感带来的耻辱。


    关庆吉是一个很傲气的人。


    如今却只能匍匐在山洞里, 每走一步,都要靠拐杖支撑。


    黯淡的洞穴,每一分每一秒都蚕食着他的心志。


    曾老痛失爱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关庆吉起初还耐着性子安抚,哄劝。


    现在房车也用不上了,曾老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活着干什么呢。


    平添一个人消耗珍贵的水资源罢了。


    他收走了司机随身佩戴的枪支。


    他的腿脚不便,枪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放心。


    有很多次,曾老幽幽地看向他,关庆吉注意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大发雷霆。


    偶尔找上来,想要借到山洞里躲避高温的人,关庆吉让司机抓了来,他自己亲自动手,一点一点,挑断了那些人的手筋和脚筋。


    然后放出去。


    关庆吉站在山腰上,欣赏着他们用膝盖匍匐爬行的姿态。


    这种愉悦感能够消解他心中的痛苦。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关庆吉可以勉强坐起来,用拐杖支撑着走一走了。


    被截肢的那一只脚会要矮一些,走起路来,虽然关庆吉极力掩饰,但依然有很强的顿挫感。


    他往外走时,无论是曾家人,还是医生和司机,都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也许一句无心的话,因为带上了走,跑,跳这一类的字眼,又或者仅仅是一个眼神。


    就足以让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关庆吉,突然暴怒。


    他的暴怒是无声的。


    曾家随行的保姆就这么死在了关庆吉的手上。


    保姆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在曾家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


    曾老的孙子几乎是她一手带大。


    也是因为曾老孙子的要求,房车离开季海时,才会在众多佣人中,带上了这位保姆。


    保姆死后,曾老将孙子送到了另外一个洞穴。


    尽量避免孙子与关庆吉继续接触。


    关庆吉想要到北方基地里打一个场漂亮的翻身仗,曾家又何尝不是。


    只是曾家已经与关庆吉捆绑的太深,已经下不去这艘日渐西沉的贼船了。


    关庆吉的性子越来越极端,曾老只盼着,这烈日能早一点过去。


    等到不再受困于山洞时,走出去,关庆吉的心宽了,性子也能好一些。


    就算关庆吉性子不好,只要将他安稳地送到北方基地,也能从关家那里讨得一份人情。


    儿子死了,曾老不再肖想往上爬。


    只想护住自己的孙子,能在天灾里,平安地活下去。


    ……


    外面的土地显现出一种皲裂的质感。


    看着极硬,用手一碰,滚烫之外,就成了细细的沙土。


    这里迟早会成为荒漠。


    余溪风在熔洞口摸了一把,没再敢往外去,她退了回去。


    章秋问:“要不要让这冷风机歇会儿,都几天没歇了,别坏了。”


    余溪风看他一眼,没告诉章秋,其实已经坏过一个了。


    余溪风自己囤货的时候买了五个,超市里有二十几个,但是牌子和造型并不统一。


    从坏了第一个起,冷风机每用上一天,余溪风就会换一个新的出来。


    现在相当于是剩下的四个在轮岗。


    上一休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事,继续开着,这个牌子扛造。”余溪风头也不抬


    章秋一脸忧愁,欲言又止。


    苍灰和小橘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一长条,难看的很。


    一摸就一手的油,小橘睡前醒后过来蹭人的时候,余溪风都不稀罕摸。


    小橘和苍灰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之前一点就燃。


    现在可能是太热,懒得动了,打架的频率少了很多。


    比起小橘和苍灰,最萎靡的是母鸡。


    母鸡下蛋的频率已经降到了一天一个了。


    有的时候甚至一个也无。


    章秋每天能去瞧八百回母鸡的状态,喂食换水,别提有多殷勤。


    余溪风想把母鸡换回空间,愣是没找到机会。


    母鸡脱了这许多毛,原先很有标识性的华丽彩羽已经七零八落,整天搭着个脖子,趴在章秋精心裁给它的凉席里。


    他们总共就两床凉席。


    余溪风的帐篷里垫了一床,另外一床是章秋在用。


    章秋从自己的凉席里裁掉了一边,给母鸡搭了窝。


    小橘也看上了凉席,冲进笼子跟母鸡打了一架,


    因为章秋拉偏架,小橘没打赢。


    章秋不睡的时候,就会把缺了一角的凉席铺在外面,分给苍灰和小橘一部分。


    余溪风就是坐在这张凉席上,听了章秋一箩筐的鬼故事。


    听得余溪风自己都有点神神叨叨。


    章秋还会用各地的方言唱歌。


    章秋手上还在用刀剔着肉条,半点不耽误嘴上功夫。


    方言听上去曲里拐弯,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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