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进站，李清澜看着关上的车门，庆幸自己算的时间还算准确。带上耳机，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回想着接下来的面试该注意的重点，思考有无遗漏的地方。


    几个月前大学毕业，在家呆了一段时间，直到父母开始轮番给他说：“这个工作不错，你可以去面试看看，哪怕不喜欢也可以当积累经验。”并把一些工作招聘广告给他看。李清澜觉得，反正也没有目标，那就去看看吧。所以他出现在了这班高铁上。


    看着车窗上的自己，半长发，有打理过，但也没太过注意，没有刘海，肆意生长，扎成马尾。好像以前的室友也说过要我去剪个发型来着，李清澜回想才没过去几个月的大学，那些面孔好似已经模糊了。“太快了吧？是我没上心吗？”暗暗自语道。


    眉毛很好看，脸型也不错，嘴唇薄略显无情，尝试把嘴角提起模仿有礼貌，这个表情可以带来不少便利，就像面具一样很多人喜欢。“可惜这眉毛跟我了，要是跟个女生不是更好？”李清澜已经放弃思考面试的问题，开始胡思乱想。


    就在李清澜打算换一首歌时，突然瞥见窗外的楼好像越来越近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到窗边，看向已经走过的路，好像是在塌缩，就像一个管道被四面八方的压力压碎了一样。


    “ 我擦，这什么情况？”旁边跟着上来的人也看见了这超出现实的一幕，不由得爆了粗口。他的声音也引起了车厢里其他人的注意，纷纷起身看向窗外。“这要不要去给司机说一下？还是说报警处理？”


    人们看着这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有人掏出手机打算报警时，塌缩更快了，瞬间吞噬了整列高铁。车水马龙继续，好似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颠簸，这是李清澜唯一的感觉，但是又不像行驶在路上的车的颠簸或者飞机遇见气流的颠簸，更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一样，分不清上下左右。牢牢抓紧手边的一切，是扶手？还是座椅？


    李清澜不知道，只是看见有些人被甩到车厢上骨折到骨头刺出皮肤，像破布娃娃一样。死亡，就在身旁，而抓紧了，就有可能避免。这是李清澜最认真的时刻，“好像毕业论文也没有这种压迫感？”他在确认自己暂时不会被甩出去后还可以对比一下。李清澜伸手抓向安全带，把自己拽向座椅隔间，站稳之后靠下，把安全带系好，单靠自己的力气支撑不了多久。


    有人看见了他的动作，也有样学样。只是暂时没人思考，为什么这种颠簸感还没结束，正常情况下哪怕脱轨也不应该让人有这么多时间来做这些事，灾难应该只是一瞬间。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砰”的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一瞬的冲击，“艹”，李清澜也忍不住骂出声，他的头砸在了前面的靠背上，镜片不知道飞哪去了，只剩一条眼镜腿还挂在耳朵上。


    “没反应过来啊，习惯了戴着都忘了这种情况可能会刺瞎自己。”度数不算太高，所以李清澜直接把眼镜丢开，看向窗外，这里的天空高挂两个太阳！他有些木然的转开目光，沙丘，一望无际，他看见了沙丘。


    这比看见两个太阳还让他震惊，两个太阳理解不了，但是从高楼变成沙漠还是能瞬间反应的：这tm不可能！“喂，你们有看见外面是什么吗？”李清澜不信邪的问还清醒的人，不过没有几人回应。


    有人还在抱着已经断了的手臂呻吟着，有的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而清醒的人也与自己相同，木楞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列车好像是平着着陆的。”李清澜还在想着不靠谱的念头，至少他自己感觉到的重力还是正常的。解开安全带，李清澜走向自己的包，捡起来看了一下，还好，没破，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耳机里的歌还在放着，仿佛没有收到影响。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开始发问，就像几分钟前的李清澜一样。“是沙漠哦！”李清澜平淡的回道，但是那人好像以为他是开玩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语气加重好似带上了怒气。


    “这不是玩笑，像外面这种程度黄沙漫天的地方就是叫沙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沙漠。”李清澜的语气不变，好像没在意，也好像是没注意。只是眼睛也没看向问话的人，只是在扫视外面的风景。


    可惜没人能在意风景，尤其是这种时候。问话人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茫然的情绪开始蔓延。


    “为什么没有信号啊！”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带着恼怒，也有不耐烦。开始拿着手机走动，“连报警电话都打不通？什么情况？”脚步声开始 乱起来，有人跟着喊：“怎么会打不通呢？是不是你自己手机坏了，换我来打！”也有人在拨打家里的电话。


    没人去注意地上呻吟的人，更不要说已经没有气息的那些了。混乱开始蔓延，“先把窗户打破出去？”有人喊就有人行动，“咔嚓咔嚓”，反对的话没人说，就看着那人翻了出去。“喂，你要去哪？这里一眼看去可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救援？”看着那人要走远，有人出声喊道。


    走远的身影停顿了一下，骂骂咧咧的又走了回来。“这到底什么情况？发生这么大的事该有人来看看吧？”抱怨声此起彼伏。李清澜没有动力去说话，就看向刚才出声把人喊回来的青年。


    那人看见这场面好像要更加混乱，赶紧说话：“各位，各位，先安静一下，我们的高铁脱轨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这里等待救援。保持安静，有受伤的找一下高铁的医疗箱，先止血，至少要不要让情况变得更不可控。”


    说完他就开始去扶起受伤的人，并看向了比较冷静的李清澜，“麻烦你去找一下医疗险了，我在这边组织一下救援伤者，谢谢！”他的语气很真挚，李清澜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向后走去，“你去哪？”那人再次喊道。


    “九车厢，医疗箱 一般在那，我去看看。”只是摆摆手，李清澜没有回头。走远了依旧可以听见那人在指挥的声音。


    在混乱发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随大流，并在混乱中寻找一个可以跟随的领导，哪怕不认识，在这种时候发声的人总会能得到一部分人的支持，哪怕有人反对，但是在没有明显错误时也会先跟着做，而不是特立独行。人终究还是群居生物，抱团更能感到安全。


    李清澜走过两个车厢，有活人也有死人，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指挥，所有只是各自坐着，没有太多交流。“啊，还真在这啊，虽然只是大概印象。看来运气不错。”李清澜自语道，捡起地上的盒子，转身打算回到自己的车厢，但是有人挡在了面前。


    “兄弟，你拿的是医疗箱是吧？我看你没有受伤，能先给我用一下吗？”语气不善，眼中更是威胁。“不可以，我答应帮别人来找的，你需要至少得等我先用完再说。”李清澜没有表情，语气依旧平缓。


    但是对面的男子有些不诧，估计是觉得这么年轻的面孔敢反驳自己，“我说 ，你就看不见我这边也受伤了吗？你又没有受伤我先用怎么了？”说完伸手就要抢夺。


    李清澜退后一步，拦住伸过来的手，“我劝你不要动手，现在的情况是我没有受伤，而你带伤，况且你不一定打得过我，所有，最好是按我说的做。”同时也在警戒周围的其他人。“而且你现在拿到手也不一定能保住，不如跟我一起过去，我那边受伤不多，这样你还可以用上不是吗？”


    男子估计也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点头道：“好。”收回了伸出的手。“可以，但是你的走前面，我在七号车厢，麻烦快点！”没有爆发冲突李清澜有些庆幸，出声催促道。


    没有废话，快步往回走，不过有几个受伤的人跟着，李清澜也没有在意，反正自己用不到这东西，嗯，至少暂时用不上。回到自己的车厢，至少已经没有人躺在过道中央了。看见李清澜回来，一开始组织的青年也走向他，李清澜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箱子递了过去。


    “谢谢。”接过箱子，青年认真的道谢过后开始对伤员进行处理。李清澜没在意，转身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机，嗯，挺好，没摔坏。按下几个常用的紧急电话，但是都没有打通，只好打开音乐，戴上耳机，靠着休息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了摇李清澜的肩膀，迷糊的睁开眼，是白天的青年，“有什么事吗？”李清澜的语气不太好，带有起床气。


    “没事，只是看你靠了很久，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毕竟这种情况下，谁都有可能是伤员，我又不是专业医生，只好一个个检查了。”青年回到，顺势坐在了李清澜的旁边。


    李清澜略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都说你不是专业医生了，还敢救人，不怕被讹上吗？”“那没事，我是警察，虽然刚毕业，今天打算去报到的，没想到遇见这事。”青年的话略带轻松，估计是劳累后放松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事的骄傲。


    “哦，原来是人民警察啊，幸会，刚毕业？正义感很强嘛。”李清澜的语气依旧平淡，没有激动，也没有嘲讽。


    青年有些诧异，估计是没有反应过来李清澜的态度，不过也没太在意，接着说：“哈，我看你我差不多大，估计也是刚毕业，要不然请你帮忙的时候你估计也是高高挂起。”


    李清澜站起来活动了几下，回应：“不是，如果不是你请的，我不会答应。而且后面我不也高高挂起了吗？”说完看向外面的火堆，“不错嘛，连火都升起来了，食物什么的也在车厢里找到了吗？”


    青年成功被李清澜的话带偏，“是的，一开始那医疗箱只够处理一些不算太重的伤势，后来有个医生站了出来，所有我就带他们收集一些物质。这不天黑了嘛，就说升起火什么的会增大搜救效率，然后跟着你来的那个大叔就在外面把一些不需要的物品烧了；话说这沙漠晚上是真冷啊，现在这月份哪怕穿不起短袖，但是也没这么冷过。”


    “第一次来沙漠？”李清澜回头看向青年，“我叫李清澜，你叫什么名字？”“李清澜？你这名字挺有个性啊。我叫戴乐。很高兴认识你。”青年，也就是戴乐伸出手。


    看着面前沾满血污的手，李清澜没有太在意，握上摇了两下，“你该洗过手再来找我的，没水你也应该找些沙土搓搓。”不过握完手之后还是说了两句。戴乐笑了两声，“你要是介意一开始就别握啊！”没有恶意，更多的是玩笑。


    “要不是你还记得来看我死了没，我估计就不会握上去。还有你找我还有事吗？总不能单纯的看我死没死吧？”李清澜又坐回座位上。戴乐看了一眼围在火堆旁的众人，缓缓说道：“你说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援？这都快一天了。”


    李清澜奇怪的看向他：“我们原来是在城里，现在在沙漠里，天知道这脱轨脱了多远？而且我们没有拨通任何号码，搜救要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他们至少要先找出事地点附近，再扩大范围。不过我认为范围再大也不太可能找到我们这里，现在更大的希望是在这荒无人烟处来个车队什么的。再有就是谁能想到城市脱轨能飞到沙漠呢？这谁能想到？”


    李清澜没指望救援能迅速到达，就像他自己说的，这情况谁能想到？


    戴乐没有反驳，也许是今天的事实在超乎常人认知。“是啊，但是我能给外面那些人说救援可能来不了？只好说救援快来了呗。他们在害怕，谁经历这事都会害怕。倒是你，你冷静的有点过了，这事故不会是你做的吧？”


    不过戴乐的话后面也跑偏了，估计是缓解压力。李清澜像看白痴一样看向戴乐：“鉴于你现在压力可能过大，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要说的话。还有，你给外面那些人希望，要是没出现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他们会体谅你。”


    “好吧好吧，我就是找个人说两句，就像你说的，外面那些人还抱有希望，而你我看是不会绝望。所以就来找你谈谈。我需要你的帮助，至少明天救援还没来我需要你一起维护一下秩序。”


    李清澜挑了挑眉，“我拒绝，人太多了，当他们失去理智是拦不住的。”“不止我们两个，还有那个过来包扎的大叔，以及医生。”戴乐估计是以为李清澜害怕，但是他错估了这个人，“我不是怕他们人多，而是怕他们没有希望后失去理智，那时候你，嗯，我们大概率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你不说我正义感强嘛，我至少得符合我自己的这身份吧。还有我这不正在找人一起联合管控嘛，加上你，我估计还能再找三个伤势不重的一起。”戴乐没听出李清澜的拒绝，或者听出了装作没听出。


    只是也没让开位置，李清澜只好与他对视，“我还以为我拒绝你就不会强迫，看来你并不是那么坚守原则？”戴乐苦笑：“没办法，这情况我至少知道你帮了我一下，其他人我更不了解，联合我至少也得有一个站一起的人。”


    “为什么是我？”“就像我请你帮我你也没问就去了一样，我觉得你还是会再帮我一次，毕竟就像你说的，别人开口你不会答应，我这不再次开口了吗？还有，你跟我站一边，我至少可以给你拿两瓶水。”戴乐开始有些无赖。


    “就不能多拿点？”李清澜语气有些放松，仿佛讨价还价，“那不行，人太多了，分不均可能会乱。”原则倒是没掉。


    “行吧行吧，我先过去拿瓶水以及拿些吃的，我这快一天没进食了。”李清澜起身打算走向火堆，“我给你带过来了，水两瓶，面包一个，将就一下。还有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戴乐把兜里的东西递给李清澜，“我答应了。还有，让让吧，我得去火堆那边，这温度简直是杀人。”


    接过戴乐给的东西，李清澜走向火堆。而戴乐没跟过来，应该是去找其他的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