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寻到一处荷叶稀少的水塘，气息才彻底中断。


    看着水塘中残留的布料，以及被暴力破坏的荷叶，宁至叹了口气，“那妖怪应当是一路抓着人跑到这附近，完事后还洗了个澡便收敛气息离开了。”


    这就是周天想说的局限性，符纸只能采集溢散的气息，但若是目标刻意收敛屏息之下，残留的丁点气息很快便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没办法，周天只好返回村庄，用钱说服了一位村民，暂且住下，看能不能再遇到出来觅食的妖怪。


    “大人，家里就只有些粗茶淡饭……”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端来几盘饭食，两碗略微发黄的米饭，一碗自家种的蔬菜，以及一碗带着油腥的鱼肉。


    “无妨。”


    周天满不在乎，就着鱼肉蔬菜扒拉了几口米饭。


    鱼肉有些腥味，不怎么好吃，但也能吃。


    正吃着呢。


    一道黑影拍打着翅膀飞来，立在屋檐上，歪着头看过来，乌黑的喙一张一合，“哑哑——”


    “怎么又来了一只傻鸟?”


    宁至眉头一皱，挑起一块鱼骨头甩出，嗖的一下朝着屋檐上的乌鸦疾射而去。


    乌鸦似乎被惊到了，爪子踩着脚下茅草蹦哒两下，竟是恰好躲开了鱼骨。


    嗯？


    宁至有些诧异抬头，巧合吗？刚想再挑一块鱼骨，那乌鸦反倒识趣般蹦哒到另外一侧去了。


    周天眯了眯眼，总感觉眼前乌鸦就是刚过来见过的那只。


    都说乌鸦食腐，难不成这是被妖物吸引过来的?


    周天刚想再看两眼乌鸦，却见那乌鸦磨了磨尖喙忽的抬起头，视线眺望远方，接着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哑哑——”


    乌鸦鸣叫两声，绕着头顶盘旋两圈后朝着一处方向飞去。


    周天压下准备击打乌鸦的宁至，忽然道：“跟上去看看。”


    啊？


    宁至疑惑望来，但周天已经迈出竹篾小院，朝着乌鸦追去。


    还能帮我们找妖不成？


    宁至虽然不信，但还是跟了上去。


    追了一段距离，宁至漫不经心的表情陡然一变，猛然掏出怀中的寻气符——有反应了!


    “啊——妖怪!”


    不远处忽的响起惨叫。


    周天神情一肃，周身微风环绕，速度全开，瞬间跨过数十丈距离，来到一处偏僻茅屋。


    此时正有一个高大汉子扒着墙篱，口水直流的看着院内纳凉的几人。


    汉子喉间粗重的呼噜声惊到了几人。


    几人抬眼一看，发现那人竟然与前两天说的会吃人的大汉有点像。


    顿时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跑进房间。


    高大汉子呼噜着推开泥墙，大步闯了进去，就要推门抓人。


    “呼——”


    风声渐起。


    人未到，风先至。


    数道刀刃般的疾风远远刮来，瞬间抹过大汉双臂。


    “噗嗤!”


    风刃轻而易举没入皮肉，然后再度冒出，吹得整座土墙茅屋哗哗作响。


    紧接着就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


    大汉双肩空空落落，鲜血迸射而出，惨嚎间，本就丑陋的面容剧烈扭曲。


    下一刻。


    大汉身躯陡然膨胀，衣帛破裂，一只肥硕的黑猪出现在原地，只是两只前腿消失不见。


    黑猪几乎跪在地上，哼哼唧唧着想爬起来，硕大的猪脑袋顶着木门，木门瞬间破裂，吓得里面的人惊叫连连，连忙后退。


    这时，周天已经赶到猪妖身后。


    “咔——”


    骨扇展开，扇面左右游龙般舞动，一阵狂风随之狂涌而出，瞬息间包裹挣扎的黑猪。


    “咚!”


    黑猪起码七八百斤的身子骤然坠地，砸出一个小坑。


    带着獠牙的尖嘴一张一合，惨烈的杀猪声声声入耳，可任凭它如何挣扎，却再也起不来。


    因为在周天的控制下，黑猪又失去了它的两条后腿，四处伤口，鲜血不要钱的流淌而落。


    一境猪妖。


    若不是周天刻意收手，猪妖在他的第一次攻击之下就不可能活着。


    宁至终于赶到。


    横刀在前，宁至拿刀压住猪妖的脖子，喝道：“是谁指使你来吃人的？”


    “嗷——”


    “快说，不然一刀结果了你!”


    “嗷嗷——”


    玛德。


    宁至额上青筋暴跳，刀刃忍不住下压一分，锋利的刀刃瞬间撕裂猪妖脖子处的皮肉。


    猪妖顿时安静下来。


    宁至冷笑一声，原来还是会怕的。


    刚准备问话，又看见那猪妖挣扎起来，竟是不管不顾脖子处的刀刃，哀嚎着滚动。


    脖子瞬间又被刀刃划开一分，露出底下的血肉。


    宁至抬起长刀。


    四肢不停的流血之下，就连猪妖也扛不住，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只有轻微的抽搐。


    “这猪妖竟然到死都不愿意开口……”宁至眉头紧锁。


    周天走上前，盯着猪妖黯淡下去的眸子。


    这猪妖不能说话还是不愿说话？


    恐怕是前者。


    这时。


    漆黑乌鸦扑簌簌降落，朝着猪妖的伤口啄去，一口又一口，每一次都撕下一块肉。


    宁至这次没有赶它，好奇道：“这傻鸟居然还会带路?难不成也成妖了？”


    说着，宁至掏出测灵仪对准乌鸦，发现并没有气息流转，看来是他多想了。


    应该是巧合。


    吃饱后。


    乌鸦优雅梳理着羽毛，更是在猪妖厚实的皮肤上磨着鸟喙。


    “这傻鸟倒是会吃。”宁至笑了笑，感慨道。


    但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乌鸦瞅了宁至一眼，舒展身躯，喉间羽毛软毛炸开，“哑哑——傻人傻人——”


    宁至的笑容顿时转移到周天脸上。


    “我擦，这鸟…还会骂人？”


    宁至张了张嘴，明明没有妖物气息，但灵智居然不低。


    “好鸟好鸟，你知道这猪妖从哪里来的不?”宁至突发奇想，开口问道。


    乌鸦歪着脑袋，鸟喙张开。


    宁至一脸期待的等着。


    “哑哑——傻人傻人——哈哈哈——”


    宁至表情霎时凝固。


    “扑簌簌……”


    乌鸦吃饱了，挥动翅膀向天空飞去。


    “呼——”


    这次的风儿有些不听话。


    拍打间，托浮的力量不足，乌鸦挥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徘徊。


    “哑哑——”


    乌鸦有些慌了，翅膀拍打幅度越来越快，但依旧没有飞上天空，反而离周天越来越近。


    周天轻笑着，手中骨扇从未停过，轻拢慢挥，风儿不断，不仅不支撑乌鸦上浮，反而托举着乌鸦朝自己靠近。


    “嗒。”


    周天折扇合拢，接住乌鸦的爪子，乌鸦拍打翅膀想要逃离，可摇摇晃晃间就仿佛粘在扇子上一般。


    乌鸦疯狂甩头，“哑哑——好人好人——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