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熙康路弥漫着薄雾。


    此时才七八点钟，路上已经人来人往。


    自行车大军叮铃铃的在马路上穿梭，成为这个时代特有的画卷。


    陈枫和秦卫国坐在马路边上一处早餐摊上吃早餐，油条豆浆，还有海城特色的葱油饼。


    陈枫一边吃早餐，一边朝着马路对面望过去。


    他在看马路对面的熙康路101号。


    这个门面房在整条大街都不是很起眼，据说原来还是个理发店。


    但是后来工商银行在这里成立了静安证券交易部，于是这间不起眼的门面房，成了这个国家第一个股票交易柜台。


    那时候才是1986年。


    海城市的人仿佛在金融市场方面有独到的天赋，玩股票也走在全国人民的前面。


    海城当地的爷叔也习惯将这个全国第一个股票交易柜台，称为“熙康路101号”。


    虽然才七八点钟，但是陈枫看到熙康路101号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都是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的，更有甚至六七十岁的，站在门口交头接耳。


    这些人分为两种人。


    第一种，是在海城玩股票的爷叔们。


    爷叔，在沪语里，指代比自己年长或辈分更高的男性长辈，后来也可以泛指一些老一辈的人，诸如老前辈的意思。


    这些爷叔，一大早就交头接耳，估计是在讨论今天的股票怎么买卖。


    九十年代初，股票刚兴起，没有网络股票论坛，也没有专家上电视评股，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口口交流。


    在熙康路101号的门口，聚集的都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代股票玩家，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讨论股票的行情。


    第二种，则是倒卖股票的黄牛。


    1987年的时候，全海城只发行了四只股票，因为证券交易所还没成立，买卖只能来熙康路101号柜台，但是很多股票刚发行不久，发行量小，只是有行无市，那么交易只能通过黄牛进行，海城人称之为“打桩模子”。


    说是黄牛，其实更类似于中介，收股卖股，成为股民之间的桥梁。


    黑市里股票的价格是波动的，今天十块钱一股，明天可能就十二块钱一股。


    而熙康路101号柜台主要负责股票交割，交割时候的价格，并不是真实的市场行情。


    爷叔们凭着自己的判断，从黄牛的手中买入和卖出股票。


    这让陈枫想到了纽交所，现在全世界大名鼎鼎的华尔街，追逐到最早的时候，其实就是一棵梧桐树。


    1792年，漂亮国24名经纪人在华尔街的一棵梧桐树下聚会，约定每日在这梧桐树聚集，他们制定了交易规则还有佣金条款，成为大名鼎鼎纽交所的开端。


    华国第一个的股票交易场所，只是在熙康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铺面，却集齐了大量追求利益的金融冒险家。


    不得不说，两者有那么一点类似。


    陈枫和秦卫国把早餐吃完，坐了一会儿，掏出钱付了账。


    现在已经八点半，熙康路101号还没开门，但是门口已经有了不少人。


    “你在这里等我，我到对面看看。”


    陈枫起身，往马路对面的熙康路101号走去。


    “江浙凤凰蛮好的啦，我觉得今天可以买入江浙凤凰。”


    “股票肯定买菲乐音响，第一股，有保证。”


    “电真空最近行情不错啊，追电真空肯定能赚不少。”


    ........


    一走进，陈枫就听到这些爷叔用沪语交流今天的股票情况，陈枫读大学的时候，宿舍有个海城的同学，耳濡目染，海城的沪语他还是听得懂的。


    爷叔们三五成群，滔滔不绝的交流着股票的看法。


    行走在人群中，陈枫倒是觉得挺新鲜的。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陈枫回头，看到一个三十二岁左右，留着当下十分时髦长头发的男人站在他背后，他给陈枫使了个眼神，问道：“这位先生，想买股票？”


    陈枫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黄牛。


    陈枫笑着点点头，回答道：“有兴趣，想买一些。”


    “听先生口音，外地来的。”


    “对，外地来的，听说熙康路能发财，所以来这里看看。”陈枫笑着说道。


    “先生是找对地方了，现在海城做什么最赚钱，那当然是做股票最赚钱，你看这些爷叔，看着穿着打扮很普通，不少人可都是靠着炒股炒成了万元户，我认识的一位爷叔带着一千块买股票，现在就赚了两万块啦。”


    这个黄牛滔滔不绝地向陈枫讲股票的好处，自己认识的谁谁谁，怎么怎么赚钱。


    就是想让陈枫对买股票感兴趣，好从他手里买入股票。


    陈枫笑着听这位黄牛滔滔不绝的讲着股票的好处。


    最后，这位黄牛笑着问道：“先生不买点试试？”


    “我第一次买，不太懂。”


    陈枫说的是实话。


    他在深城市买了不少股票，但是这些股票都是原始股，现在还不能交易的。


    深城也没有交易的柜台。


    唯一有股票交易柜台的海城，现在交易全靠手工，程序复杂，他初来乍到，最好是先熟悉规则。


    “这个简单啊，你从我这里买入股票，带着印章再到后面这个熙康路101号做股票交割就行了，怎么样，买点试试？”


    面对着这人期盼的目光，陈枫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试试可以，最少可以买多少的？”


    “最少得100股，不然进出一趟交割也挺麻烦的，买少了人家不乐意。”那人回答道。


    陈枫想了想，说道：“行吧，我就买100股试试。”


    “好嘞，你想买什么股，我这里有菲乐音响，有电真空，还有深化电工.....”


    “菲乐音响什么价啊？”


    “今天是三块二一股。”


    “那给我一百股。”陈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三百二十元的钞票。


    那人收了钱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菲乐音响的纸质股票，说道：“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带身份证，等一下我带你去开户，再把这股票过户给你就行了。”


    陈枫点点头。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陈枫问道。


    “我叫范阿毛，这里的人都叫我阿毛，你叫我阿毛就行了。”阿毛十分开心的从陈枫手里接过钱。


    到了九点钟，熙康路101号门开了。


    外面等着过户的股民纷纷走进去，还有些人在外面继续谈论行情，怎么买卖。


    阿毛带着陈枫进去，先开了个户，然后把这一百股的菲乐股票过户到陈枫名下。


    于是在这间不起眼的熙康路101号里，陈枫完成了他人生当中第一次正式股票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