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塞迪亚的芸芸众生之上,当然有着指点江山的存在,就像在其它一切人类社会中一样。这种存在,就在波塞迪亚的王宫里——
这一天,王宫正在举行重要会议,国王琅特斯召集重臣和权贵,围坐在大殿的议政厅里。
“陛下,外大陆的神圣战争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亚特兰蒂斯天军,已经控制了帕拉国大半的土地!”一位戎装的将军报告说。他叫爱德格。
“战事推进真是神速啊!”大臣们纷纷惊叹起来。
“恭喜陛下,一切果然全如您所料!”一名侍臣恰到好处地奉承道。
“嗯,很好!”琅特斯威严地坐在殿堂之上,双目环顾,似笑非笑。
话说,琅特斯乃是亚特拉斯的后裔,而这亚特拉斯是海神波塞冬和一个凡间孤女所生的十胞胎之一。
传说当年波塞冬将亚特兰蒂斯分成十大王国,分封给了自己与这个孤女所生的十胞胎孩子,亚特拉斯是他们中的长子……(参考《柏拉图全集》的《克里底亚篇》)
最开始,亚特兰蒂斯的十大王国本来都有着广袤的土地,然而经过了岁月的变迁,再加上无尽的天灾人祸,十大王国的陆地已经大部分沉没。如今,整个亚特兰蒂斯只剩一个王国的土地,便是波塞迪亚。(参考《海奥华预言》)
于是乎其余的九大王国国王流离失所,纷纷寄居在波塞迪亚的王权之下。正因如此,波塞迪亚的国王便成了亚特兰蒂斯唯一的实权王者,而其它的国王则降级为待王,意为“等待复国之王”……
此时,琅特斯向几位待王所在的位置投去了目光。
这目光就好像发音器的开关一样,在按下去的瞬间,待王们立即开始了称赞:“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天佑亚特兰蒂斯!”他们几乎齐声高呼。
“天佑亚特兰蒂斯!”大臣们也随声附和。
“嗯!”琅特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待王之中有却一人很不合群,他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这个沉默的待王叫默斯,他向来执拗,常常和国王的意见相左。于是,遭受冷眼和排挤成了他习以为常的事。尽管如此,他仍死性不改,坚持要把冷板凳坐到底。
不过,他也有情商过人之处,那就是在多数的会议上选择默不作声——除了自己的情绪实在压抑不住的时候。
对于旁人来讲,默斯的举止似乎并不怪异,因为大家早已习惯。
默斯的安静很快就被淹没在朝堂的欢呼气氛里。
会议继续着。
琅特斯接着问道:“前方的将士伤亡如何?”
“这……”殿堂下站立的爱德格将军欲言又止,“陛下……”
“嗯?”琅特斯不解他为何犹豫。
“陛下!只是……只是,略有伤亡……”爱德格吞吞吐吐地回答。
“略有伤亡是多少伤亡?给我实话实说!”琅特斯追问道,他觉得爱德格话中有话。
“陛下,具体伤亡的情况还在统计当中。不过,请您放心,一切稳中向好!”爱德格战战兢兢,依然没有直接答复。
“到底怎么回事?快如实说来!”国王厉声道。
“这……这……”爱德格满头大汗,绞尽脑汁,思考应该如何作答。
见将军语塞,他的一位副将赶忙上前一步,替他圆场道:“陛下,帕拉国的愚昧力量非常顽固,多日来拼命抵抗,好在我们这次出动了‘毁灭者’特别部队,所以很快控制了局势。”
“嗯,也罢,姑且相信你们所说的。”这回答果然奏效,琅特斯的表情转阴为晴。
副将的这套说辞天衣无缝,即客观反映了事实,又掩盖了战事的不利,同时还取悦了国王的耳朵……
“请陛下等我们的好消息!”爱德格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琅特斯点了点头。
“天佑亚特兰蒂斯!”众臣们再次欢呼。
琅特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对了,何时可以凯旋?”他继续问道。
爱德格思量了一下,答道:“不出半月,定当凯旋!”
“很好!”琅特斯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凯旋将意味着有大批的战利品充盈国库——充盈他的口袋,包括很多意想不到的旷世珍宝……
“也就是说,半个月后,那里也将全部化为焦土了吗?”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响彻殿堂。
琅特斯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其他人则纷纷装作充耳不闻,面部表情僵硬地笑着——他们不能呼应这种异样的声音,同时,为了烘托王宫其乐融融的氛围,也不能面无表情,所以纷纷尬笑而坐。
说话的人是默斯。
如果说默斯刚刚的沉默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话,那么,他现在这响亮的声音似乎无法被忽略了。
国王看了看默斯,沉默了。心想,若不是王弟临终前的托付,还有祖祖辈辈在波塞冬神殿中立下的绝不手足相残的誓言,那么,他对眼前这个王侄,恐怕实在是难以相容了……
“陛下,可否手下留情,给天下苍生以安宁?”默斯站起身来,向前一步。
默斯向来痛恨殖民、痛恨战争,且直言不讳。他的言论常常像炸弹一样乱扔出去,炸得国王怒火冲天,炸得整个宗族的人都提心吊胆。宗族之人生怕他激怒了国王,不但自身难保,而且还要连累到整个家族。默斯的母亲常常慨叹,若不是默斯的父王离世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也轮不到他来继承王位了……
“我做的正是为了天下苍生!”琅特斯呵斥道。
“天下苍生想要的并不是战火!”默斯反驳道。
“你这个糊涂虫!”琅特斯怒火中烧。
殿堂之上,气氛紧张异常。
众待王和众臣们纷纷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一些合适的话语来破解这尴尬的场面,想让琅特斯重新龙颜大悦。然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随意说话,生怕起了反效果。
默斯继续和国王争执不休。
最后,几位老臣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劝阻道:“默斯殿下,您就少说几句吧!”
“你这个冥顽不灵的东西!”琅特斯也怒斥道。
瞬间,整个王宫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爱德格将军打破了沉寂,说道:“陛下,我们是严格按照亚特兰蒂斯的军事律令行事的。前方战事凶险,所以才出此下策。”他看了看国王,又看了看待王,说得吞吞吐吐。
琅特斯的思绪被打断了,也顺势转变了态度,“哎,也罢,也罢!”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弛下来,再次挂上了一丝笑意。他想到了上祖波塞冬的教诲,便不再怒斥默斯,转而祈祷了起来:“就让这烈火,净化世间的愚灵,冲洗他们迷昧的灵魂,引领他们来世重入正道吧!愿天神保佑!”
“愿天神保佑!愿逝者安息!”众待王和众大臣们急忙呼应。
瞬间,默斯的质问又被这其乐融融的氛围给淹没掉了。
对于亚特兰蒂斯这些失去国土的王族后裔来说,察言观色和奉承陪笑似乎成了他们世代相传的本领。那些将这些本领掌握得好的待王们,往往会优先得到封地、优先得到意想不到的赏赐——当然,这一切都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忠心程度成正比。
可是那察言观色和奉承陪笑的本领,默斯却一样也没学来。此刻的他,再也插不上话了,只能叹了口气,愤懑地退到一旁。
殿堂之上继续讨论着帕拉国的战况,甚至还谈到了战后的土地分封问题。
当然,这接受分封的人选,自然没有默斯什么事儿了。因为国王琅特斯更喜欢操控一切的感觉,而默斯对于他升华这种感觉的需要,毫无益处……
那些潜在的分封候选人可都是一刻也没闲着,据说为了能够沾得这新封地的“油水”,他们纷纷在战争中出人出力,还有人千里迢迢从外大陆赶回波塞地亚,希望第一时间向国王琅特斯呈上捷报——哪怕这些捷报琅特斯早已经知道了。
“陛下,想必战后又会有大批的贵族前来归顺了!”一位侍臣微笑着提醒道。
“对了,幸好你说到这里了,”琅特斯的眼中露出了炯炯光芒,“你们一定要记得提前做好接收顺民的准备!”
“是!臣等即刻去办,请陛下放心!”主管的大臣应声道。
“好!”琅特斯向来喜欢凯旋的场面,他将这种万国来朝、万民归顺看作自己丰功伟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每当有外大陆的权贵带着数不清的财富归顺亚特兰蒂斯时,他都要假装不经意地在朝堂上炫耀一番,以此赢得众王和众臣的惊叹和夸赞,来满足他那极大的虚荣心。
“陛下,如今帕拉国已经如在囊中,那么接下来,它东边紧邻的纳卡帝国,就要和咱们正面相接了。咱们应该早作打算,以防万一。”这时,另一将军说了话。
“嗯,纳卡帝国……”琅特斯喃喃道。
他非常清楚,纳卡帝国也是姆帝国曾经的殖民地,就像亚特兰蒂斯一样。然而,在亚特兰蒂斯的祖上先王们联合星际力量毁灭了姆帝之后,纳卡帝国就和亚特兰蒂斯断绝了邦交。因为纳卡帝国上上下下都还怀念着姆帝国,将其视为“母国”,每年都会定期举行一些纪念姆帝国的活动,提醒民众不忘灭国之耻。于是,那纳卡帝国当然就成了亚特兰蒂斯的一个潜在威胁。并且纳卡帝国不容小窥,尽管他的国力远不如亚特兰蒂斯,然而他的军事力量却也可圈可点……(参考《海奥华预言》)
“陛下,纳卡帝国确实不容忽视!”一位谋臣谏言。
“嗯!”琅特斯投去了认可的目光,又问道:“诸位,你们有什么高见?”
众人再次进入了讨论环节。
这时,一位名叫杰生的大臣走上前来,说道:“陛下,我觉得可以用联姻来破冰。”
杰生是琅特斯身边的红人,向来善于权术。他当然知道,联姻自古都是国家间政治的神兵利器,对于亚特兰蒂斯也不例外。
“哦?你具体说说看!”
“陛下,我听闻九王子殿下至今尚未婚配,不知可有此事?”杰生问道。
“哎,是的,这个任性的孩子!”琅特斯感慨道。
九王子是琅特斯最小的儿子,贪玩成性。琅特斯还记得自己给这孩子提了几十次亲,都被他给拒绝了。这让琅特斯暴跳如雷,可实在拿这个小儿子没的办法……
“那太好了!根据我打探到的可靠消息,纳卡帝国的国王也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六公主,正待字闺中,和九王子二人刚好天设良缘!”杰生继续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此法可行!”又一臣子赞同。
“是的,我也赞同,”另一大臣应道,“如果纳卡国王同意了提亲,可以暂时缓解威胁,以待观望;反之,如果他拒绝提亲,我们也有了出兵的理由——可谓一箭双雕!”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都点头称赞。
“嗯,就按这个方法去办吧。”琅特斯点了点头,“速去提亲,也代本王通告九王子,这次不能再由他任性了!”
“遵命!”杰生退下了。
接下来,王宫里进入了更多议题的讨论。
不一会儿,琅特斯突然问到另一事情:“对了,光音部盟现在有什么消息了吗?”
朝堂之下又陷入了一阵悄然的沉默。
大臣们知道,这同样是一个难解之题。
过了好一会儿,在琅特斯生疑之前,终于有一位大臣鼓起勇气,起身答道:“陛下,在我们亚特兰蒂斯神圣天军的追击下,光音部盟已经大部分被击溃,不足为虑!”
“是这样吗?”琅特斯目光深沉,继续问道。
“陛下,确实如此!”另几位大臣站了出来。
“好!很好!”国王终于满意地笑了。他又说了几句天佑的话。
众人急忙跟上天佑之词,继续赞美起了太平盛世。
随后,琅特斯慢慢站起身,极具感召力地说道:“诸位,亚特兰蒂斯是神的圣土,我们是神的子民。我们要追求纯净的灵魂,摒弃肮脏的铜臭。我们要懂得,灵修才是正道,惟有灵魂可以永恒!……”
国王此言一出,众人似乎听见了天籁之音,整个殿堂都烘托在神圣的氛围里。
众臣虔诚地祈祷着,一遍又一遍——祈祷着天神保佑,祈祷着国泰民安……
正在大家其乐融融之时,突然有来者报:“陛下,亚洲督使正在殿外恭候!”
“叫他进来!”琅特斯眼中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亚洲督使风尘仆仆地走进了王宫大殿,单膝跪地道:“见过陛下!”
“有何消息?”琅特斯径直问道。
“陛下,有大好的消息!”亚洲督使微笑道。
“快说说看!”
“陛下,微臣有了重大发现:发现了在亚洲中南部的一处巨大矿藏,里面有大量的磁欧石原料。并且,微臣已经带回了一批原料,质地上乘,非常纯净。”
“好!非常好!”琅特斯眉笑颜开。
“恭喜陛下,天佑亚特兰蒂斯!”众人又是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