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照旧把自己对“上帝也疯狂”观影感受和分析，用传真发往新世界制片。


    罗杰·科尔曼非常欣赏盖尔·赫德的才干，一些事情逐步也能让她上手。盖尔在接到罗纳德的传真以后，还专门打长途电话来确认“上帝也疯狂”的观影效果。


    这部电影在南非正在上映期间破了票房记录。不过对南非囚禁黑人领袖曼德拉造成的社会影响，也让听到盖尔汇报的科尔曼停止引进的想法。新世纪制片的格言是不冒任何风险。


    罗纳德则继续在蒙特利尔看电影。


    既要符合阿美利加观众的审美，也要有很强的故事性，还要价格便宜。符合三项的电影确实不太容易找。


    就在罗纳德怀疑自己要空手而归的时候，苏维尔联盟代表团的第二部展映电影上映了。


    这部电影的名字非常奇怪，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moscowdoesnotbelieveintears）”。


    询问了上次见过面的苏维尔联盟国家影视委员会（goskino）的官员，才了解这是一句古老的俄罗斯谚语，真正的意思是莫斯科不会被眼泪打动。遇到挫折的时候要擦干眼泪，靠奋斗来赢得命运的垂青。


    电影的情节有点老套。1958年，卡特琳娜，柳德米拉，安东尼娅三个小镇年轻姑娘，到莫斯科的工厂工作，住在工人宿舍。卡特琳娜的一位亲戚是大学教授，在给出外渡假的他们看房子的时候，卡特琳娜假装是教授的女儿，和两位女友举办了一场派对。


    莫斯科电视台的摄像师鲁道夫，看上了卡特琳娜的社会地位，追求她。卡特琳娜害怕自己的出身被鲁道夫看不起，谎称自己是教授的女儿。两人谈婚论嫁的时候，鲁道夫到工厂采访，意外地发现了卡特琳娜的真正身份。


    鲁道夫的母亲拒绝儿子娶卡特琳娜一个进城务工的女孩。这时卡特琳娜已经怀孕，问鲁道夫借钱试图做手术被拒绝，只能把女儿生下来。在两位女朋友的帮助下，独自抚养女儿。卡特琳娜靠努力考上了大学。


    电影的结构非常古典，在一小时十分钟的时候还有中场休息。这是“乱世佳人“之类的老式大片才有的双幕剧结构。中场休息供观众上洗手间补妆。


    罗纳德也去了洗手间，他越来越觉得这里听到的观众影评，比影评家更加靠谱。不过大多数人说的是法语，他听不懂。偶然听到几位用英语交谈的观众，说的多数是，没想到苏维尔也有未婚妈妈之类的感叹。


    罗纳德深有同感，这个故事发生在阿美利加，就和谐很多了。未婚先孕，单亲母亲，小镇青年到大城市，怎么看都是阿美利加才有的桥段。怪不得goskino的官员说电影在苏维尔破了观影人数记录。那里的观众从没看过这种情节吧？


    回到座位上看下半场。时间已经到了1979年，卡特琳娜大学毕业，已经成为所在工厂的厂长。柳德米拉和酗酒的冰球运动员丈夫离婚，还在吊金龟婿。只有安东尼娅和乡下的农夫瓦洛佳结婚，有了几个孩子家庭完整。


    这电影里的离婚率都快赶上阿美利加了。罗纳德更加深信这个导演有点出格。


    在去乡下探访了好友安东尼娅，卡特琳娜在回城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位钳工果沙。果沙对卡特琳娜一见钟情，马上开始追求。不过他误以为卡特琳娜是办公文员，这样男强女弱，才能长久。而不是像自己上一段婚姻那样离婚收场。


    果沙帮卡特琳娜的女儿亚历珊卓打跑了流氓，扮演了一位父亲的角色。就在两人感情日深准备结婚的时候，亚历珊卓的亲生父亲摄影师鲁道夫到工厂拍摄广告，认出了卡特琳娜。


    鲁道夫贸然闯入卡特琳娜家中吃饭，说出了卡特琳娜是厂长的秘密。果沙气愤卡特琳娜的欺骗，当场离开了家。


    两位好友柳德米拉和安东尼娅决定帮卡特琳娜找回果沙。安东尼娅的丈夫瓦洛佳凭借几条线索终于找到了在家喝闷酒的果沙，两人靠拼酒解决了心结。最终果沙回到了卡特琳娜的房子，一家人吃上了晚饭。


    罗纳德看完电影，感受怎么说呢？


    电影当然是上佳之作，在苏维尔票房也很好。但是这种套路，在阿美利加的电影中已经屡见不鲜。而且电影毕竟是另一个世界拍摄的，文化上有些微妙的不同，观众不一定接受。


    而且电影时长两小时二十分钟，还有个中场休息，阿美利加的电影院排片有些麻烦。


    想着这些不利因素，罗纳德和上次认识的国家影视委员会的官员聊了一会。


    能够感受到对方明显的沮丧情绪。电影受到买手的冷遇，虽然都祝贺苏维尔拍出了一部票房佳作，但是对引进各自国家都不感兴趣。


    国家影视委员会的作用，有一项就是向外推广苏维尔的文化，这部电影参展了今年上半年的西柏林电影节一无所获。被阿美利加资本主义影响的西柏林电影节当然不待见这部电影。


    虽然种种争议情节，最后居然是大团圆结局，评委们对这种不深刻揭露黑暗面的影片不投票。


    看到罗纳德，官员又来了精神，要是能够让阿美利加片商引进此片，登陆阿美利加院线，也是一项功绩，可以写进年度总结向上峰邀功。


    他不由得想起临行前，委员会的秘书长对他的嘱托，务必要让西方观众了解苏维尔的艺术成就。


    想了想，他拿出了杀手锏。


    “罗纳德先生，我们苏维尔国家影视委员会，为了让阿美利加人民也能看到苏维尔人民的真实生活，加深双方的了解，可以以象征性的价格，卖给你几份这部电影的拷贝。只要你能够保证在电影院上映。


    如果你能够争取到在阿美利加的院线做商业上映，可以到苏驻美使领馆和文化参赞接洽，另行订购更多的拷贝，到时我们再商定价格。”


    “这个么……”罗纳德脑子急转，很符合科尔曼的哲学啊，没什么风险的事情，等于白拿电影拷贝，很多艺术院线需要电影填上商业片上映的空档，也愿意接受这种拷贝，比如纽约的深夜影院……


    “你知道，处长同志。阿美利加是一个商业社会，如果观众不接受这部电影，那院线就要赔钱，我们就会亏本……”


    “不会的，我们已经把他作为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参评影片，报送了奥斯卡，一定不会亏本。”


    “这？你们苏维尔联盟的电影，也会参加奥斯卡奖评选吗？”罗纳德有点惊讶。


    “当然，苏维尔的电影，曾经两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处长同志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苏维尔的电影成就。


    原来，早在1969年。由邦达尔丘克导演的系列电影“战争与和平”就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部由12余万苏军参演的电影在西方引起很大反响，全世界收了5800万卢布票房。


    另一个就是罗杰·科尔曼引进的，由东瀛黑泽明在苏维尔拍摄的“德苏乌扎拉”荣获1976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由于投资属于苏维尔联盟，这部电影也算苏联选送奥斯卡，得奖也归于苏联名下。


    罗纳德大喜，如果这部“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能够入选最佳外语片提名，那应该会有一些人愿意走进电影院尝试的。如果能够得奖就更棒了，加上几乎没有成本的拷贝，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说到，“处长同志，阿美利加人民有一种恶习，就是对世界上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如果是欧洲观众，他们一定会去看一看电影节提名的艺术佳作的，而阿美利加人民则……”


    “我理解，我理解，这也是我作为国家影视委员会负责美洲司工作的苦恼之处啊。”处长同志表示非常理解罗纳德的苦处。


    “能否到时请电影的主创人员，在去洛杉矶出席奥斯卡的机会，为我们的电影做一些宣传呢？你知道，阿美利加人民崇拜英雄，一个苏维尔电影荣获奥斯卡，他们也许会想看看是哪些英雄能作出此等壮举。”


    “啊……啊……这个，这个还要等我们的委员会统一安排。”处长尴尬地说道。导演缅绍夫因为此片受到了一些保守人士的指责，谁叫他拍了未婚母亲，酗酒丈夫一些争议性的情节呢？


    虽然苏维尔联盟的总秘书长是个影迷，看了电影以后亲自拍板上映，也取得了很好的票房。但是那些人借口他的电影有资产阶级倾向，怕他叛逃，已经禁止他出国参加国际影展了。


    反而是“潜行者”的导演安德烈·塔克夫斯基，虽然没人看得懂他的电影，但是欧洲人对他十分推崇，经常能够获奖为联盟争取荣誉。到是能出国参与电影节，甚至去外国取景拍摄电影。


    “总之我们一定会对此片在阿美利加的上映大家支持的。”处长同志见罗纳德似有退意，马上开始戴高帽。这是为了苏美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是伟大的事业。”


    “哎，这生意还是没有前景啊，主创人员不到场的话。”


    “我马上给上级发电报，汇报这一事情。”处长严肃地说道，“你留下地址，我们会指示苏驻洛杉矶领事馆的文化参赞，直接调拨几份拷贝给你们……”


    “我们新世界公司。”罗纳德赶紧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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