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阳的话句句属实。


    他确实是没把眼前这位古神放在眼里，更没有将其当成是那种足以凭借硬实力斩杀他的对手。


    这倒不是古青阳狂妄，而是因为古青阳自己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今非昔比。


    如果是让十一境的他碰上这位古神，那说不得他还真是要放低一下他的态度。


    可偏偏他现在的修为是十二境。


    十二境，尘起。


    这个境界的他已经明悟了尘埃真意，凭借这一真意，哪怕他是面对天道，他都可以做到无形无踪。


    在他还没有突破到现在这个境界时，他面对天道，天道可以轻而易举地凭借某些手段找到他。


    然后，他在天道的面前，最多也就只能做到一个不死不灭。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在天道面前就是极其强大的。


    他可以与天一战，虽是仍然和以前一样，完全不能取胜。


    但他已经可以保全风度，可以让自己输得不再像原来那样狼狈。他可以体面地退场。


    这便是他实力的进步。


    虽说，从这个角度看，他这实力的进步幅度好像确实不是很大。但他自己清楚，这只是拿天对比而已。


    真要是给他换了一个对手，他未必就会输，更未必会输得很惨。因为他掌握着诸多手段，无数杀伐术。


    故而，在说出那最后一句话的瞬间，他不是刻意硬着头皮说的，他是真的有说这种话的底气。


    “你——”


    果不其然。


    那位古神面对这样的古青阳，俨然是再度为之气结，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话。


    有时候，所谓的谎言、假话，它们好像是确实不会伤人的。真正会伤人的东西，就只有真相了。


    如果，古青阳在面对这位古神时始终都是恭敬有礼，那这位古神一定会说出很多话来。


    但问题是古青阳没有那样做。


    从他们两个见面开始，古青阳的态度始终都是强硬的。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也是这古神会气结的原因。


    说，他说不过古青阳。


    打，他打不过古青阳。


    在这样的基础上，他再说点什么话，那不完全就是自讨苦吃吗？他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是古神。


    古之神明。


    就算是已经被世人遗忘，就算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徒，他也仍然还是拥有着独属于神明的风骨。


    这便是他能在这个世界中一直存在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风骨，如果不是因为执念，他早就消失了。


    其实古青阳还有很多话没说。


    在谈起“古神”的秘密时，古青阳还想说出这位古神得以继续存在的秘密。


    但古青阳仔细一想，若是把所有的话都给说了，那就真是他在逼着这位古神与他决一死战了。


    所以古青阳没有说。


    古青阳就是想要为他们双方都保留一个余地，可以确保他们只是论道而不去动手。


    当然，余地终究就只是余地。


    古青阳也明白，自己与这位古神终究还是会有动手的可能。只是这可能是否会成真，还是要看情况的。


    这位古神，他所采用的存在之法主要是沉睡之法，其次便是转道修行之法。


    沉睡之法。


    沉睡之法会让古神本身彻底陷入沉睡，在这个过程中，只需要消耗一点香火之力，就可以存在很久。


    转道修行之法。


    就是在沉睡的过程中，尝试着用现有的修为去修行其他的修行道。这种方法一经动用，结果因人而异。


    当初，苏玥能与古青阳相遇，便是因为这转道修行之法。苏玥的本意是想要寻求破境的契机。


    故而苏玥会陷入沉睡。


    她先是由音律之道转入梦道，随即便以她自身为本源，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创造出了青衣瑶。


    如果说苏玥是这世上最为完美的人，那这青衣瑶便是苏玥理想中最为完美的自己。


    她创造青衣瑶是，本意是想要真正完美的另一个自己重来一世，重新修行一次。


    苏玥是觉得，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找到那契机。


    事实证明苏玥做的很对，她确实是找到了这契机。


    只是这契机是古青阳，她也是因此才主动入了凡尘，染了红尘，没有割舍至情道，更是因此入了魔。


    这结果貌似不是很好。但于苏玥而言，这结果就是她遵从本心做出选择之后的结果。


    所以，这结果本身虽是无关对错还有好坏。


    但她自己心满意足，而且于转道修行之法而言，她确实是很成功。因为她突破了十六境的大关。


    而古青阳遇到的这位古神，他所采用的方式便是这转道修行法。不同的是，这古神并没有沉浸梦道。


    这位古神没有创造梦之化身。


    他只是偶尔入梦，偶尔就完全陷入到沉睡中失去意识。入梦时，他是半清醒的，是略有几分意识的。


    所以他可以由梦道入执道，再由执道入心道，自此以自己的执念为道供养他自己。


    而且，执念会影响本心。


    当他的本心和执念同出一源的时候，他也确实是有了自己供养自己的资本。


    而这就是他始终存在，一直存活的秘密。古青阳是经过再三推测才想起来的，但古青阳没说。


    古青阳的做法很微妙。


    其实就算是古青阳说了，大抵也是不会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什么古青阳也不会害怕。


    因为这位古神确实是奈何不了现在的他，起码这道道意不能。但这样做就是会加大双方动手的可能。


    古青阳是不怕，不是真傻。


    他从未忘记过，早在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是执棋者。他早就无数次告诫过他自己。


    他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感情用事，而在其他的时候，他是必须要保持绝对的理智的。


    他当然可以无视这位古神。


    但这位古神也可以是天意在无形中布下的暗子，一经触动，至高天和自在天必然会发现他的踪迹。


    若是那样的话，他将很难再维持现在的局面。他就必须要走，也必然是没办法再让古青萤享受安宁。


    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这样，用这样微妙的手段来控制局面。但控制归控制，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在避免冲突的同时，他又必须要震慑对方。否则，以这位古神誓为世人除魔卫道的执念。


    说不得，还真要有一场恶战。


    故而他必须展示出他的实力。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震慑，才能让他那微妙的局势掌控最大化。不过若真是要战，那他也只能战了。


    而现在，他就是在等。


    等一个答案，等这位古神将要给他的答案。或许是战，又或许可能是不战……


    果然。


    下一刻，冷笑声再度响起：


    “战？”


    “呵呵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