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的不回去了吗？”


    “对，不回去了。现在的我回去只会拖累她们。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完成，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临行之前，还能将玥儿他们送回到她们的身边，我已满足。现在的我，只想完成那件事。”


    ……


    古青阳默默地伫立在一座冰山的山巅，这个地方是这方天地地势最高之地，能让他饱览不远处的景色。


    这已经是他离开悬棺古宗的第十八天，在这十八天的时间里，他从没有再向罪血帝庭前行过一步。


    正如他自己此刻在他的内心中诉说的那样，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所以要去完成。


    而在他的内心世界中，以灵魂形态寄宿他躯体的古青萤也是早已显化她自己的意识，就这么见证一切。


    就在十八天之前，她的哥哥还在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


    一边是她，而另一边则是昔日的子民，天道只让她哥哥选择其一。


    她很清楚，这样的选择于她哥哥而言根本就不是选择。


    她的哥哥是不会放弃那些昔日的子民的，因为那些子民就是她哥哥的修行道。


    她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叫自由权利归众生。她就特别清楚，其实那所谓的众生就正是这些子民。


    正所谓……芸芸众生。


    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有很多很多的生灵存在，也有很多很多的生灵需要被救赎、被改变。


    古往今来的众多生灵中，不乏会有一些志向特别宏大的生灵。比如历代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


    历代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建立一个众生互敬互爱的美好世界。


    这样的理想固然美好。


    然而现实终究还是太过残酷，在现实中，这样的理想被实现的可能根本就是无限地接近于零。


    因为，这个世上众多生灵生存的本质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简而言之就是物竞天择。


    有纷争，就会有仇恨。


    有杀戮，就会有死亡。


    无论是对于何种生灵，只要杀戮和欲望出现在它们的生命深处，成为刻在它们灵魂上的一种符号……


    那么，它们便很有可能会永远失去通往那个理想世界的权利。这是古青萤经历过太苍宙之后的明悟。


    所以她很理解她的哥哥。


    她知道，就算她的哥哥打算要灭世，她的哥哥想要的理想世界也并非是一个破败不堪的死寂世界。


    她哥哥理想中的世界，应该是一个所有生灵都能自由修行的世界。


    最多就是和她那个琳琅嫂子理想中的世界很是相像，但两者相比较就是完全不同。


    对于众生，她哥哥的理念从来都是选择部分，而不是全面接受。对于不好的生灵种族，她哥哥会灭杀。


    故而，那些子民确实是很重要。


    可对于她的哥哥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真的要选择，她哥哥一定会选她。


    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若是顺应天道给出的思路去做选择，那就是真的输了。


    世人常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于她的哥哥而言，昔日的那些子民应该就是鱼，而她是熊掌。但她的哥哥凭什么就一定要去选择？


    她就觉得她的哥哥可以都要。


    诚然，这样的想法看起来确实是有些无耻。可实际上，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任何生灵都可以有理想，有的生灵是想改变世界，有的生灵是渴望成为盖压一切生灵的无上强者。


    但古往今来，能实现自己理想的生灵，无一不是实力无比强横的可怖生灵。


    她就可以成为这样的生灵。


    她也可以不是这样的生灵。


    因为她的理想很简单，那就是永远陪伴她的哥哥，用一份可称永恒的爱来弥补这个护她一生的人。


    生灵也好，其他存在也罢，只要不会威胁她的哥哥，不会让她失去她的哥哥，她全部都是无所谓。


    若是有什么存在敢让她失去她的哥哥，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去倾尽一切复仇。


    她的理想就这么简单。


    相比于她，她哥哥的理想明显是要更宏大一些。她很了解他，也知道那样的路有多难走。


    但她就是支持她的哥哥。


    无论这份支持需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会选择坚持，哪怕是为此万劫不复。


    在刚刚，她之所以问她的哥哥还要不要回去，就是想知道她的哥哥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十八天之前，心境早已经无敌的哥哥又开始面临心境崩溃的问题了。


    那个时候，若不是她的劝导，她的哥哥是真的很有可能会变得彻底疯魔，从而做出诸多可怖之事。


    万幸的是，她没有陨落。


    在天道面前，她的哥哥既选择了她，也选择了昔日的诸多子民。选择了两个选择之外的第三个选择。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仍然还是没有死去。她的哥哥选择了最为霸道的囚禁之法，将她囚禁在他体内。


    他没有毁灭她的躯体，更没有毁灭她的灵魂，他像是珍藏一件宝物一样，就这么将她供养保护起来。


    当古青阳把这件事完成时，古青阳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力量的加倍流逝。


    而她这个做妹妹的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失去自由，是需要像从前那样依附在哥哥的体内。


    其实……她还是希望她的哥哥现在就回归罪血帝庭的，因为那些有诸多生灵会支持她的哥哥。


    这样一来，她的哥哥自然是不需要像从前那样艰难过活。


    可她自己也明白，若真是这样做了，就会给罪血帝庭带来麻烦。


    那样的麻烦绝不会小，哪怕是根据过往经验判断，也能知道那样的麻烦往往都是极其难以被解决的。


    她明白事理，但她就是不希望她的哥哥过的太苦。然而，她的哥哥终是她的哥哥，从没有太大变化。


    哪怕是她来亲口询问，她哥哥给出的答案还是和当初一样。


    她的哥哥，古青阳。他所给出的答案还是那样，他说了那么多话，意思无非就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一切因果都要由他自己孤身一人来背负，因此而衍生的一切事情也都要由他自己来面对。


    “呼——”


    “那便随你去吧。”


    在得到古青阳的答案之后，古青阳的意识体在古青阳的内心世界深处沉默了许久许久。


    在这样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在思量应对将来那般时局的对策，也在回忆他们的过往。


    她发现，他们的人生其实也可以算是从未变化过。


    从前，他们兄妹二人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吃饱穿暖。


    现在再去看，这样的需求似乎是很容易解决。


    可这样的需求对于一个十一岁和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早就已经是无比难以解决的需求。


    那段岁月中的他们是凡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每一天都需要付出各种代价去换取那些东西。


    她还好一些，因为她还有哥哥可以依靠。可是她的哥哥呢？


    为了让他们两个人活下去，她的哥哥又付出了多少东西？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古家同辈子弟对她哥哥的辱骂，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哥哥在做工回来后身上的伤痕。


    她永远——


    她忘不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而现如今，境地再转，如今的他们似乎是不需要担忧温饱，更不需要像原来那样担忧活着的事。


    可就是因为这份强大，天道要抹杀他们，人族要针对他们，各大道统也要追杀他们。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当她想到这里的那个瞬间，她就不再多想了。


    在叹息一声之后，她给出了她的答案，她用最直接的言语来告诉她的哥哥，她要让她的哥哥放手去做。


    她已经决定了，无论生死，无论成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一定会守在他的身边，永不离开。


    “好啊。”


    “那就让我们来杀戮吧。”


    “杀戮，是最快的进化方式。”


    ……


    冰山山巅，在内心世界深处得到妹妹支持的古青阳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十八天的他难得地笑了笑。


    微笑之际，古青阳更是又说了几句话。但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却是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座山谷上。


    他知道，那里有一个骨修道统。


    这个道统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就是三品四品的样子。但这个道统确确实实就是他的敌对势力之一。


    所以他在抵达这座冰山山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想，该用怎样的手段来灭亡这个道统，收取资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