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阳的重瞳深处闪过一丝错愕之意，他愣在原地，任由雷霆再度将他吞没，又给他一场洗礼。


    在这个过程中，他倒是还不忘守护好手中一抹魂光，避免雷霆将这魂光击的粉碎。


    “楚绣薇，没有死——”


    很快，古青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开始回想起前不久的事情。


    那个时候，释加把楚绣薇的残魂摆在他的面前，以此来威胁他。


    释加要的结果是他彻底收手，放弃他选择的路，走向所谓的光明。


    他记得他当时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无情道，他是当着释加和第五山河两个人的面将那枚魂珠给咬碎了。


    然后，他又当着那两个人的面进行了一次“炼化”灵魂的壮举，当时的场面绝对是真实至极的场面。


    要说能有多真实呢？


    反正就是真实到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把楚绣薇的残魂给灭了，以为这个苦命的女子已经彻底被毁。


    可直到现在，当他再度看到这个苦命女子的灵魂，他才猛然想起，当时的他心境有大波动。


    即便是有提前做好的准备，他的凡性好像还是苏醒了那么一瞬，从而让至情道人格苏醒了那么一瞬。


    只是一瞬，只有一瞬。


    于释加和第五山河而言，那简短的就只是一瞬间，是来不及做任何事情的一瞬间。


    可对于当时的古青阳而言，一瞬间已经足以让他完成很多事情。


    就比如说，让他自己给他自己来一出偷天换日。


    是的，他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当着他当时那个主人格的面，把楚绣薇的一缕残魂给替换下来了。


    而现如今，随着他将他自身的道给推演到极致，他命骨深处的凡性也再度复苏，并且还是完全复苏。


    如此一来，无情、有情，他的两个人格就算是在无形中完成了一次彻底的融合。


    顿时，诸多记忆就如潮水一般开始向着古青阳涌来。


    古青阳惊愕了片刻时间，一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楚绣薇还活着。


    二，就是因为他必须得消化两个人格给他带来的记忆影响。


    否则的话，在如今这种十万火急的场面上，他失控了可就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


    在理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古青阳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愧疚之感。他有些遗憾。


    当初明明是他答应过楚绣薇，他说他可以给楚绣薇一次重生，让楚绣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兴许是因为造化弄人，兴许又是因为天道的刻意安排。


    到头来楚绣薇不仅没能像他想的那样活着，反而是再度受到伤害。等他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维护住她的灵魂，眼看着是要送她入了那轮回。


    可她一心求死……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是深深地为这件事感到自责和愧疚。因为他知道，这都是他食言的后果。


    所以他终究还是满足了楚绣薇。


    哪怕……她提出的要求是那样的不合理，是那么的极端。他依旧还是答应了她，并且还亲手送她上路。


    起初，他想要的只是一场救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是与他的那个初衷渐行渐远了！他不仅没能救回她，反而还杀了她。


    那件事过后，楚绣薇这个原本与他没有多少交集的女子，就成了他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痛苦。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那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犹豫才造成的。


    对于楚绣薇，无论他一开始是选择了无情道的处理方式，还是选择了至情道的处理方式。


    只要他遵循了他选择的道，那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从无情道的角度去看，他肯定不会救楚绣薇，那楚绣薇自然也不可能会因为他的承诺而影响他的心境。


    当然，这前提是他得足够无情。


    从至情道的角度去看，他肯定会去救楚绣薇，而且本应该就是要救就得救得最好。


    以他的能力，在当时，送她更好的神通传承，送她离开……很多事情他都做得到，只是没有做。


    她的存在，简直就是对他那温柔之罪的最大诠释。


    因为那一抹所谓的“温柔”所以他才想要救她，又因为藏匿在这温柔之中的冷漠，所以他毁了她。


    ……


    “我送你去轮回好不好？”


    “就当是我求你了。不要再求死了，我已经杀了你一次，我不想再杀你第二次。”


    “我也希望你能像蔷薇花一样好好活着，活成你自己那个世界里的一株蔷薇。”


    望着自己手中那抹不断闪烁的光点，不知从何时起，古青阳居然红了眼眶。


    而这一次，古青阳再说话，声音中也没了一代帝者该有的威严。他的语气很平和，很温柔。


    就连古青阳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的他像极了当初的他。


    当初，在中洲大草原上，他曾恳求古青萤一个人好好地活着。


    他当时的想法是，他不在了，他只希望他的妹妹好好地活着。这个想法就这么简单。


    如今再一对比，他对楚绣薇也是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态度，完全就是真正的如出一辙。


    “嗡——”


    然而楚绣薇的灵魂光点，却是始终都在不断地闪烁着，似乎是对古青阳的话表示她的抗议。


    一道道嗡鸣之声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变得愈加得急促。直到最后更是响个不停。


    古青阳沉默了。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的情绪里有高兴，也有痛苦。他高兴的是她终于不再主动求死了。


    他痛苦的是，她居然要求他将她祭给天之锁。她这就是要挑战那个器灵的位置啊！


    他可是无比清楚，成为那所谓的器灵根本就没什么好的。整不好，不还是得在天道的掌控之下过活吗？


    他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可楚绣薇似乎是去意已决，只是一瞬，她便操纵她的魂光主动飘飞而起，沾染在天之锁上。


    “你这丫头，你——”


    见此情景，古青阳心头一震，更是直接就惊呼出声。但那一抹微弱的魂光已经消失殆尽。


    他已经无法将天之锁和楚绣薇彻底分离开来，时至此刻，他只能尽他的努力助楚绣薇成功了。


    于是，古青阳最想解决的问题就在这样的一幕之下被解决了。


    然而，这场对决似乎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算是正式拉开那帷幕。


    古青阳自己也清楚，一切才刚刚开始，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的蜕变，也只是顺应形势在进行。


    然而很快，随着他的意识缓缓地沉浸到他的内心世界之中去，他就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楚绣薇，此刻的她就站在他内心世界的尽头。他看向她时，她正负手而立，侧身转头，对他微笑。


    “你说过，你不会再放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