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古青阳的意识没有陷入到彻底的错乱之中，那古青阳在听到这一曲大悲帝歌之后一定会极其高兴。


    只可惜，当这琴曲响彻整片空间的时候，古青阳已经陷入到彻头彻尾的意识错乱之中。


    在这样的状态下，古青阳只有偶尔的几个瞬间能保持清醒。而在除此之外的时间里他是疯狂的。


    意识错乱时，他的记忆会随之错乱，他会记不清他想做什么，他会认不清如今的时局。


    如果不是因为身躯的伤势实在是太重，着实是有些积重难返，现在的他一定会大吼大叫。


    不过古青阳也很幸运。


    因为他确实是还活着。


    按理来说，在承受了那个骨修那样的攻势之后，他最终的结果就应该是灵魂被粉碎，身体也被磨灭。


    这样的下场，比之真正的陨落其实也没差多少了。但因为苏玥在关键时刻出手，他还不至于这么惨。


    甚至，那个袭杀他的对手也被苏玥强势斩灭。而他其他的对手，也通通都是因为苏玥出手而被重伤。


    这的确很不公平。


    在这些人看来，这一战本该是必胜的一战。可有苏玥这么一出手，反而是使得他们和古青阳一样了。


    谁能想到，都到了这种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了，古青阳居然还能让苏玥这样的恐怖强者出手相助。


    然而，这样的事情在这些人看来是不公平。在人家苏玥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平？


    苏玥是站在古青阳这边的。


    如果古青阳没有雄心壮志，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从古青阳来到江南道开始，就可以算是结束。


    因为那样的古青阳是不会离开妙音仙宗的，那样的他，绝对可以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苏玥是心疼啊。


    他明明可以不这样的，可为了修行，为了去弥补那些遗憾，古青阳还要在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上走下去。


    她知道古青阳不愿让她多帮，所以她才以极其隐晦的方式，在古青阳的身上留下这么一道禁制。


    早在设下禁制的时候，她就已经设好了。除非古青阳是被人欺负的太狠，否则这禁制不会触发。


    她曾祈祷，愿这道禁制永远都不会被触发。可到头来，这道禁制还是在战斗之中被人触发。


    所以同样都是境界压制。


    难道就允许这些人以多欺少，以强压弱？一样的事情，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不能做了？她就是要去做！


    在过去她不去主动帮助他，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想，是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他选择的修行大道。


    可，修行是修行。


    早在她和古青阳于群山之间分别的那一天，他们两人便已经有一个很好的约定。


    在那个约定被他们定的瞬间，她就开始以古青阳妻子的身份自居。她的夫君有难，她凭什么不救？


    说句实在的。


    在苏玥凭借那道禁制出手，强势扭转战局的时候，她看着这样的结果甚至都有些后悔。


    她当然不是后悔杀得太狠，而是后悔杀得不够狠，后悔她当初留下的禁制太少。


    她很清楚，就在古青阳遭遇袭杀的那个瞬间，她连提着几时明月去那三个道统砍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已经发生。时至如今，能否平安地活下去，已经是古青阳自己的事情。


    苏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意识极致错乱的时刻，为他送上一曲大悲帝歌，帮助他恢复清醒。


    至于结果如何，这已经不是苏玥能够决定的了。而在此刻，古青阳正沉浸在那种疯狂的感觉里。


    “呵呵哈哈哈哈——”


    “众生无法背负的罪孽，那就全部都由我来背负！天道不曾允许发生的事情，由我来允许它发生！”


    “萤儿，萤儿，别走——”


    “啊啊……萤儿，没有你，哥可怎么活啊。萤儿萤儿……你别哭，有哥呢，啊，哥能帮你解决它。”


    ……


    意识完全错乱之后，古青阳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更没有对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概念。


    他时常能想起的，也就只剩下他记忆中那些让他忘不掉的事情，让他觉得刻骨铭心的事情。


    在倒地不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始终都是一副哼哼唧唧的样子，别人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但除了哭哭笑笑，他在某些时候也会沉默。而他沉默的时候，往往就是他开始明悟修行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也是他身上的道意最为强烈的时候。


    而在这一整片空间之内，众生血浮屠和大枯荣剑也是时刻交错，不断地以诡异的形式胡乱地飞行。


    古青阳众多敌人中的年轻人，倒是没被苏玥怎么样。


    可早在苏玥出手之前，古青阳就将他们祸祸的差不多了。


    凡是这些年轻人里还活着的，他们的状态比之他们的宗门前辈，绝对是不逞多让。


    不过这也保证了古青阳的安全。


    起码，在他意识完全错乱的时间里，硬是没人敢拼着陨落的风险同他再度厮杀。


    不过，古青阳是安全了，但这些人自己可是一点都不安全。这别人暂且不提，只说这些年轻人。


    他们之中就有几个倒霉蛋，因为挣扎的太过激烈，所以就被无数胡乱飞腾的血色神链镇杀。


    “啊——”


    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疯癫许久的古青阳才终于发出一声怒吼，而紧接着血色神链便开始疯狂衍生。


    “杀杀杀，杀——”


    “我要杀到我身前再无一人，我要杀到这世上再无一人，唯有彻底地死亡，唯有真正的灭绝才是救赎！”


    “我有罪，众生亦有罪，我愿背负众生之罪孽，我愿让众生得到重获新生的机会。”


    “额，嘿嘿嘿嘿——”


    “那就让我成魔吧！”


    “那就让我成魔吧！”


    ……


    古青阳的狂吼之声响彻整片轮回绝境，他声音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听上去是时而狂躁，时而颇为温和。


    然而，在此期间，往往就是他的话说得越是温柔，他的血色神链穿透敌人的身体，就越是轻松。


    “救赎，救赎！救赎——”


    古青阳依旧还在狂吼，但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次他已经是一口一个救赎，一剑一个年轻天骄。


    同一时刻，那些还保留着清醒意识的老怪物们看到这一幕更是彻底傻了眼。


    没过多久，古青阳身上的道意就变得异常浓郁。在轮回绝境之外，现实世界的天穹亦是变得电闪雷鸣。


    “轰隆，轰隆，轰隆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