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琳琅才刚刚爆发一次，才刚刚把她的心里话全部都说出来，前世的她便一下子将她打得倒在祭坛上。


    起初，樊琳琅还想着要反抗。


    但很快，随着前世的她将那种大义以言语表达而出，樊琳琅顿时就觉得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尤其是在前世的她把那些话一口气全说出来的时候，她，更是彻底的绝望了。


    因为她痛苦的发现，无论是今生的她还是前世的她，其实全部都是对的。她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因为古青阳的缘故，今生的她虽然也是已经觉醒了万灵大冥骨，但她还是想要为她自己而活。


    相比于前世。


    今生的她更想好好地陪伴在她哥哥的身边，她想要把哥哥失去的尽数弥补回来。


    她想要用她的能力，把欠古青阳的恩情全部都尽数还清。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梦想理想，想要去实现。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梦幻泡影。


    随着前世的自己，以这样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樊琳琅在感到万分崩溃的同时，也彻底地清醒了。


    她知道，这就是命。这是一个由前世的她亲自布下的局，一场只针对古青阳的恐怖杀局。


    可能，早在今生的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前世的她在陨落之后，便已经开始布局。


    她想到，前世的她应该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两种情况。


    所以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前世的她便布下了这个一局可作二用的恐怖杀局。


    如果，她在今世命骨觉醒时没有遇到古青阳。


    那么，只要她能成功觉醒，她就必然会走上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如果，她在今世命骨觉醒的时候真的遇到了古青阳。


    那么，她便会以前辈的姿态在冥冥之中给今世的她指引。


    这样一来，古青阳就会被今世的她带到冥土中。


    而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也是那第二种可能成为了现实。所以，前世的她布下的杀局也成了。


    如此一来，今世的她因为尚且弱小的缘故，根本就反抗不了这样的命运，只能被迫接受一切。


    至于古青阳，一入冥土，生死之事也定然是由不得他了。


    毕竟，前世的樊琳琅虽是身死却也仍然还有手段。


    而且现在的古青阳也远远没有前世那么强大，若是真的想要杀他，还真不至于被难倒。


    可事实越是如此，今世今生的樊琳琅就越是感到痛苦。


    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愧疚和自责已然是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漩涡，不断地影响着她。


    渐渐的，她更是觉得，这道漩涡已经是在无形之中变成了深渊，一座深不可测的深渊。


    古青阳是她的救命恩人，天水商行取草之恩，大漠炼药之恩，大漠喋血一战之恩。


    还有这最重要的逆天改命之恩。


    这种种恩情，再加上古青阳曾带给她的七夜篝火，再加上古青阳曾在那个月夜中的默然流下的泪。


    这一切，早就让她沉沦。


    不管怎么说，今生今世她都很难还清古青阳的恩。可到头来，却是她这个受恩之人害了施恩的人。


    而算计了这一切的人，居然还是她！而且，那个算计她的她，居然也给出了一个直接了当的理由。


    故而，现在有两样东西摆在她的面前了。


    这第一份是私恩，是在她的眼中已经胜过一切的私恩。


    这第二份是大义，是象征着她那绝对理想，并让她为此而付出一生乃至一切的大义。


    相比之下，她现在的处境看似只是二者选其一。


    可在这祭坛之上，在前世的自己无休止的逼迫之下，她还能为古青阳做什么呢？


    现在的她，即便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古青阳的能力都不曾有。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


    这自由，不仅仅是寻常意义上的人身之自由。这自由更是她选择未来的自由，更是一切自由。


    “你哭什么？选吧！”


    果然，当樊琳琅因为种种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而绝望时，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如行尸走肉般流泪。


    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她的眼角滑落。那眼泪无比滚烫，那眼泪又无比清澈，仿若水晶美玉。


    可她觉得，现在的她是整个大荒世界之中最为肮脏的人。


    在这大荒世界之中，古往今来都不会有人比她更肮脏了。


    那个改变了她一生，明明不是她的哥哥却胜似她哥哥的人，将会是她亲手害死的。


    ……


    每当她想到这里，她都会感到悲痛欲绝。而在她流泪之时，前世的她所说的话，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可她不知。


    她不知就在她躺在祭坛上时，前世的她眼中也有泪光闪烁，前世的她眼中也有泪水在打转。


    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在这一刻，今生今世的她心情如何，心境如何，前世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怎么不会感同身受？


    可该做的事情就是要去做！


    那份大义于前世的她而言，就正如前世的她所言语的那样，这天地间的一切生灵就如她的孩子一样。


    前世的她一世孤苦，如果不是因为众多生灵作为她的灵，肯一路陪伴着她修行、前行。


    恐怕前世的她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在她突破十六境的时候她更是有了一颗无敌的道心。


    正是因为那颗道心，她才坚信终有一日，她理想中的世界会成真。


    而守护大义，守护众生，不过是实现理想的第一步而已。


    她的前世，也是等到今世的她完成命骨觉醒时，才猛然发现古青阳原来竟然是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她发现的实在是太晚了。


    所有的杀局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她再做好几件事情，古青阳就会是那必死无疑的人。


    而若是没有了古青阳，这大荒世界就一定不会被毁灭，她的理想就还有要实现的可能。


    只是，若是真的想要实现她那个理想的话。


    那今世的她，就得像前世的她一样，一模一样。


    今世的她得重新走上那条路，在前世的她提前布置好的安排之下，一步步地成长。


    与众生沟通，得到众生的认可。


    然后她再以众生之主的身份，就像是母亲教导自己的孩子那样，一步步地去改变众生。


    众生被改变，这个世界必然是要变得美好的……可完成这一切的前提是灭杀古青阳！


    诚然，古青阳若是活着，或许也不一定就会成为前世的魔头，不一定就会像前世那样去毁灭一切。


    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有重走前世路的可能。


    他就依旧还是有可能会变成那个人，还会造就一场又一场杀戮。


    所以，在前世的樊琳琅看来，唯有杀了古青阳才是一了百了。才算是真正的解决了问题。


    尽管，这样做一点都不公平。


    但是，为了那些被她视为孩子的生灵，为了她心中那个绝对理想的世界，她愿意成就这个杀局。


    “也罢。”


    “你不愿意完成的事情，就让我来替你完成。这样一来，他就算是恨也不会恨你。”


    “我会让他知道杀死他的人究竟是谁，我会让他明白，他是为了什么而死。”


    “人的一生，还真是漫长。”


    “这段最难走的路，就这样让我来走吧。我要你答应我，自我之后成为我，来实现那个世界！”


    ……


    在冷冷地留下最后一句话后，前世的樊琳琅就这样消失了。


    而在那冰冷至极的祭坛上，也唯独之剩下今世的樊琳琅。


    今世的樊琳琅此刻红了双眸。


    她死死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空荡荡的世界，美眸深处，尽是绝望，尽是痛苦和恐惧。


    这一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风采呢？


    可她能坚持到这一步，其实也算是很不错了。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来面对这种事情，不疯才怪呢。


    “呜呜呜呜——”


    然而，许久之后，在那祭坛之上还是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又极尽悲伤。


    而于哭出声来的那一刻，樊琳琅的眼中竟然也生出滴滴血泪，看上去好不骇人。


    “嗤——”


    与此同时，就在前世的樊琳琅于祭坛之上消失的那一刻，下一个瞬间她就出现在古青阳的身边。


    而伴随着一道沉闷声音的突然响起，一柄漆黑的短剑，也于那个瞬间穿透了古青阳的躯体。


    “对不起。”


    前世的樊琳琅开口了。


    在这一刻，她看向古青阳，看向这个因各自命运而与她纠缠了整整两生两世的男子。


    她知道，在她刺出这一剑的那个瞬间，此后诸多事情的结果便是注定好的。


    可就算是让她再选一次，她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再选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还是会杀死古青阳。


    因为，她认命了。


    然而，当那柄短剑之上的漆黑力量开始灭绝古青阳生机的时候，古青阳也睁开了眼睛。


    他抬头看向前世的樊琳琅，眼神竟出奇地平静。平静到让前世的樊琳琅以为他已经认出了自己。


    “你——”


    前世的樊琳琅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那些该说的还有不该说的，其实已经全在眼神里了。


    所以，最后的时刻她沉默了。


    然而古青阳却是默默伸出手，然后抚摸着她的脸颊，许久，许久。许久之后，古青阳才笑着开口说道：


    “原来是你啊。”


    “好久不见。”


    “真是，别来无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