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一)
火锅热辣辣地翻滚着。
精心熬煮过的奶白羊汤在鸳鸯铜锅的一侧沸腾,微咸的浓香蒸汽咕嘟嘟涌出来,另一侧则是地道的重庆牛油风味,佐以大把花椒和干椒,梭边鱼被煮得卷翘起来时风味最佳;榛蘑肉质细腻,鲜得掉眉毛;浮在汤面上的豆皮被红汤和花椒包裏,大片大片脆爽可口的牛肚和挺括嫩黄的小白菜心一道载浮载沉。
(二)
今天是冬至。
没有时间加速卡的催动,各条时间线的流速难得地达成了一致。
池小池剧组杀青,系统放假,两边都没有事情。
怡好其他人也都有空。
(三)
冬至,当然是要一起吃火锅了。
不过有的人不是这么想的。
(四)
冬歌解释:“前辈有比赛,不然我就和他一起来了。”
他又解释:“听说人会很多,他担心聚会时的器具不够用,让我带了一些来。”
池小池:“这就是你带案板和擀面杖来的理由吗?”
冬歌:“冬至不是吃饺子吗?”
池小池:“冬至为什么要吃饺子。”
冬歌:“……”
池小池:“……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北方的。”
(五)
最终,冬歌带来的擀面杖还是派上了用场。
089悄悄往023的碗里投放花椒,被023用一根擀面杖捅得满屋乱窜。
(六)
程渐挽着西服袖子,从辣锅里夹出一片滑牛肉。
他夹着牛肉,涮过了一遍清水。
然后又用一个盛着温水的新碗涮了第二遍。
如法炮制。
等到小碟子端到程沅面前时,就是一碟丁点儿油星不见的肉。
程渐:“吃吧。”
程沅小小声:“我想自己夹……”
程渐一瞪眼:“你坐在那儿別动。要是敢把我西服薰出一身味儿,小心我收拾你。”
程沅不大爱穿西服,又不敢穿得太不正式,就临时借了哥哥的。
……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大,袖子挽到肘部也没用,总往下滑。
程沅没敢说他家衣冠楚楚的哥哥现在就是一身火锅味儿,端着小碟子眼巴巴道:“哥,想吃竹荪。”
程渐翻了个白眼,探过身子,在巨大的汤锅里寻找竹荪。
(七)
池小池好奇:“你怎么来了?”
程渐放下筷子:“那次在演唱会上见到你之后,我问了程沅,你是什么人。”
池小池明白了。
程沅心思简单,本来就不是个很能藏事儿的人。
程渐端着一碗清水,微微皱着眉,娴熟地给弟弟涮菜:“所以我让他带我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池小池大大方方地一摊手:“现在看到了,感觉如何?”
程渐:“……”
(八)
程渐不大擅长夸奖人,因此现在有点烦躁。
于是他扯松了领结,岔开了话题:“那时候……你还在程沅身体里的时候,我总有感觉。你不是他。”
后来,池小池离开后,程沅下厨时做的菜的口味也微妙地不同了起来。
程渐怀疑过,也担心过。
尤其在知道弟弟真的被夺舍一段时间后,程渐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九)
不过,他又清楚地知道,正是因为有了他,杨白华才会现在还在巨额债务的重压下焦头烂额,无暇再来骚扰程沅。
杨晓燕在舆论重压下被学校劝退,一天打两份工偿债,再无力撑起她那些虚荣浮夸的外饰,一张脸蛋早早就蒙上了苦闷的愁纹和泪沟。
在他这个哥哥不知情的情况下,是池小池保护了他的弟弟。
程渐垂着头,神情冷淡,耳根处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染上了一层薄红,低声在铜锅的沸腾声中道:“……谢谢。”
(十)
这声音太小,池小池听见了,程沅却没听见。
程沅在程渐背后冲池小池打手势,叫他不要介意,他哥哥向来是口是心非的。
程渐敏锐地一回头:“你在干什么?”
程沅立刻小兔子似的捧着碟子啃竹荪。
程渐的目光在滔滔的蒸汽下柔和了些许,抬起手,拍一拍他的后颈,又习惯性地揪一楸他的耳尖。
已经是歌坛巨星的程沅就乖乖地任哥哥揉耳朵。
(十一)
池小池又转向了沈长青,以及他身边的赵律师,挑起眉来。
赵律师正在给沈长青调酱料,察觉到池小池的视线,便主动放下了碗筷,用手帕擦了擦指尖,斯文道:“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沈长青是在池小池快离开时,通过自己的离婚官司认识赵观澜的。
(十二)
那个时候,赵律师还不认识沈长青。
赵观澜用两年时间替他打赢了官司,从周开身上活活咬下了半副身家,气得他三度血压爆炸,一次犯了脑溢血,险些死过去。
在他生死垂危之际,都被沈长青下令尽全力救了回来,然后继续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然后,赵观澜和沈长青办了结婚手续。
(十二)
别人都以为赵律师是为了沈长青那上亿的身家。
只有沈长青知道,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抚平和疗愈了他心头溃烂了三年的疮口。
赵律师充分运用自己的专业技能,绐了沈长青一个安心。
沈长青的所有个人财产,或者说,从周开那里得来的补偿,都完完全全属于沈长青一个人。
他扪的共同财产,只有赫尔普。
对了,现在叫做霍普。
(十三)
在赵观澜眼里,沈长青是一只温驯的、很好撸的小绵羊。
薅这只羊的羊毛,可谓丧尽天良。
所以,他想要来见见这位把羊从狼的牙缝里生生拽出来、并崩了那野狼的一口牙齿的池先生,亲口说一声:
一一“谢谢你,池先生。”
(十四)
池小池随意摆了摆手。
沈长青在旁听着赵观澜跟池小池说话,默不作声地给他捞了满满一碗黄喉,见他眼镜被热气熏得起了雾,便软声道:“把眼镜摘下来吧。”
赵律师温和道:“是挺不方便的。”
沈长青:“是吧。”
说着,他主动替他摘下眼镜,别在胸前。
在沈长青抬脸看向赵律师时,赵观澜低下头来,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十五)
他笑道:“这样,是不是就方便多了?”
(十六)
一旁的冬歌看到这一幕,一张俏脸绷得冷冰冰的,想,这有什么,他也有前辈。
想罢,他取来醋壶,想调一下味。
结果手一抖,半碟海带变成了醋腌海带。
冬歌默默放下醋壶:“……”
他想前辈了。
【中】
(十七)
季作山一身修身深黑色军服,一双包裹了大半小腿的黑麂皮军靴,周身散发着优雅清淡的红酒香。
……碗里盛着一小碟红艳艳的小米辣。
他生活的星球上没有这种作物,季作山很觉得新鲜,夹一点菜,磕一口小米辣,不仅面不改色,还觉得很是可口。
他身旁强行尾随来的展雁潮也学着他的样子,端了满满一碗红。
但军中有名的“玫瑰美人”展家二少现在感觉不是很好。
他嘴唇被辣得微微肿了起来,满脸绯红,季作山一起来夹菜,他就趁机抄起水杯,咕咚咚地往下灌水。
(十八)
等季作山假意去夹了七八次菜后,回来看到展雁潮被辣得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季作山:“你不能吃辣,不要吃了。”
展雁潮泪眼朦胧且坚决道:“我能吃。”
季作山:“你看你……”
展雁潮抢答:“热气熏的。”
季作山:“你……”
展雁潮继续抢答:“我的口味和你一模一样,一定能跟你吃到一块儿去。”
季作山:“……”唉。
(十九)
在季作山无奈时,一名装束怪异、却不掩通身潇洒英气的青年在季作山身边落座。
时停云坦然地同季作山打招呼:“见你气质不凡,想来也是从军之人了?”
季作山话和表情向来是一样的少,听到这声招呼,面无表情地淡淡“嗯”了一声。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点紧张。
幸亏时停云早已习惯和木头疙瘩打交道,丝毫不惧冷场,看向小口小口吸着凉气的展雁潮:“这是你家小妻子?”
(二十)
展雁潮的耳朵刺溜一声竖了起来。
季作山无奈解释道:“他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我要过来聚会,他硬要跟着不可。”
闻言,展雁潮整个蔫掉,一下下把碗里的小米辣杵成了辣椒酱。
(二十一)
时停云落落大方道:“我家小妻子也没有来。”
远处的池小池瞄了时停云一眼,没有出声。
是没来。
不然这位少将军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
(二十二)
季作山感觉出他的气质有种熟悉的爽利干脆,虽然话有点难懂,但天然地多了几分投契,便应了他的声:“他是什么样的人?”
时停云:“嗯……话很少,木头木脑的,一个呆子。”
季作山:“他是做什么的?”
时停云:“我的圣上。”
(二十三)
季作山认真想了想。
他记得,池先生还在自己体内时,曾向他科普过一些社会制度方面的知识。
季作山隔着n个社会文明的差距,和时停云对上了电波:“是‘皇上’吗?皇上怎么会是呆子呢。”
时停云更喜欢这宴会上的酒。
他斟满一杯,举到唇边,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点笑意:“他就是呆啊。”
(二十四)
叶既明远远听到这句评价,嗤笑一声。
段书绝正为叶既明端来羊汤,见他发笑,便微微歪了头:“叶兄?”
叶既明接了碗来:“天下竟有能比你这条木鱼更呆的人么?本君可不信。”
段书绝抿了唇:“叶兄说是,那便是了吧。”
(二十五)
叶既明正为段书绝的乖顺满意,低头一看,脸顿吋黑如锅底。
只见碗里清汤寡水,落了几块嫩生生的水豆腐,热腾腾的汤头上浮了一小撮鲜绿的香菜叶。
叶既明大怒:“姓段的,你喂兔子呢?!”
段书绝认真道:“碗底有肉。”
叶既明拿筷子一挑。
三块羊肉,静静躺在汤底。
(二十六)
不看还好,一看叶既明的火气简直顶着天灵盖蹭蹭往头顶上冒。
叶既明怀疑自己对段书绝太好了,以至于他忘了自己是属什么的了。
本君一口能咬掉你半个木鱼脑袋你信不信!?
叶既明正欲发作,便听到段书绝一本正经的规劝声:“叶兄,为你考虑,少食腥辣热物为宜。”
叶既明:“……”
段书绝:“比如上次,你贪嘴吃了那许多……”
叶既明脸色大变,急忙抬手捂住了段书绝的嘴。
一个眼刀飞过去,君子段书绝就乖乖垂下了眉眼,单手抵在胸口前,稍稍弯腰,示意自己知道错了。
叶既明自觉训夫成功,放肆地拍了拍他的后颈,把碗往前一递,让他把这碗喂兔子的汤倒了,再绐自己盛点好东西来。
(二十七)
段书绝从善如流,站起身来,风度翩翩,往热气蒸腾处走去。
他边走边抚上了嘴唇,用心思忖一个问题:
叶兄为何不像上次一般用嘴堵了呢。
失算。
(二十八)
待段书绝回转时,偶一抬眼,发现原本在讲话的时停云、季作山身边,又多了一个剃着寸头、飒爽俊美的牛仔服青年。
察觉到这三人骨子里某些如出一辙的东西,段书绝温和一笑,由得他们谈天说地去了。
【下】
(二十九)
时停云与丁秋云拿着巴掌大的碗,与季作山的秀气小酒杯“叮”地碰在了一起。
时停云在军中习惯了大碗喝酒,丁秋云在寒冷的末世里,也喜欢喝酒暖身。
二人都算是酒中老饕了。至于季作山,向来生活节制,不沾烟酒,因此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喝酒。
不过难得碰到聊得开的人,又都是池先生的朋友,季作山愿意冒一醉的风险。
(三十)
时停云问:“你也是独身来的?”
丁秋云长腿在椅下随意交叠:“嗯。我家那个……见过娄先生,所以不方便让他来。”
季作山思路单纯至极:“见过不是更好?可以一起聚会啊。”
(三十一)
丁秋云欲言又止。
如果谷心志来,那就不是聚会了,是皇城pk,胜者为王。
(三十二)
至今,谷心志仍对那个亲完丁秋云还打败了他的人念念不忘。
丁秋云曾试图向他解释:“他亲的不是我。”
他当时看着娄先生亲池先生,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有点被狗粮撑着了。
谷心志:“我看到了。”
丁秋云:“真不是我。”
谷心志:“我明明看到了。”
丁秋云:“……”行吧。
(三十三)
他离开中心城时,谷心志似乎看出了什么,问他:“你要去哪里。”
丁秋云答:“我出去一趟,去找舒文清。”
谷心志走到他身前,抬手整一整丁秋云的衣领,微凉的指尖仿佛不经意地擦过丁秋云的侧颈:“我跟你一起去。”
丁秋云:“……”
下一刻,谷心志的食指与中指抵在了丁秋云的颈动脉上,测量他的心跳。
半晌后,他笃定道:“你撒谎。”
丁秋云当机立断,抢先出手,一掌拍开他的手,闪身避到他身后,与他背靠了背,反手一拧,从口袋中掏出一副手铐,将谷心志的手腕死死铐上。
然而,一只手被困的谷心志依然不好对付。
他沉默地和丁秋云滚在了一处,想要用手铐另一端把丁秋云扣住。
(三十四)
丁秋云的身上有谷心志的控制器。
但他不想用。
(三十五)
谷心志最后还是因为失了先手,被丁秋云锁在了卧室床头。
……以防万一,他的双手都被铐上了。
谷心志一瞬不瞬地望着丁秋云的动作,清冷的脸上竟透出一丝懵懂和委屈巴巴。
丁秋云微喘着单膝跪上床铺,拍拍他的脸:“我吃完饭就回来,给你带你喜欢吃的。”
谷心志没吭声,只盯着丁秋云看。
直到丁秋云离开房间,他的目光还直直停留在他的后背上。
(三十六)
想到那目光中的内容,丁秋云猛灌一口酒,好给自己压压惊。
放下碗,面对两个好奇的半同行,丁秋云擦一擦嘴角,简单概括不带他来的理由:“他比较……黏人。”
(三十七)
时停云与季作山对视一眼,了然了。
明白了,小娇妻。
(三十八)
来拿酒的池小池路过。
听到几人好像在讨论上下的问题,他笑嘻嘻插了句话:“想判断‘这个’很简单啊,看谁不敢吃辣锅不就好了。”
时停云:“……”
丁秋云:“……”
……碗里的清汤羊肉突然就不香了。
季作山:……???
池先生在说什么,不懂。
(三十九)
池小池折回娄影身边。
娄影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箸在辣锅里滚过的肥牛放在他碗里,并对他温婉一笑。
可以说非常给面子了。
(四十)
过了一会儿,季作山把大拇指容量的小酒杯换成了碗。
又过了一会儿,时停云醉眼朦胧地趴在了桌上。
再过了一会儿,丁秋云靠在了时停云肩上。
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小学者路过,见状有些诧异,关心地问季作山:“他们三个没事吧?”
季作山把碗底的酒慢慢喝完,正要回答,突然觉得这个说法好像不大对劲。
……三个?
(四十一)
一直偷偷喝酒的展雁潮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自己灌醉了,往前一栽,脑袋抵在了季作山的后背上,乖巧蹭蹭。
季作山顿时头痛不已。
(四十二)
不远处。
宋纯阳眨巴着一双宝石似的异色双瞳,跟奚楼咬耳朵:“……跟你打包票,他身上真的有另一个人。”
奚楼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刚才那个跟季作山搭讪、穿着套头白毛衣、眼神干净剔透的小学者。
“你刚才喝了两杯。”奚楼小声问他,“是不是重影了。”
宋纯阳把两只胳膊交叠着搭在他肩上,抬起下巴,专注地望着他的侧脸:“那我看你怎么还是一个呀。”
奚楼微微红了脸:“别闹……有这么多人呢。”
宋纯阳赖在他身上不走,像极了被主人养得骄横又厚脸皮的黏人猫:“你怕有人啊。那你躲开呀。”
奚楼硬着头皮:“你别以为我不会躲。”
宋纯阳笑眯眯地盯着他红透了的耳垂。
奚楼拗不过他,低了头,轻轻亲了一记他的侧脸:“回家再跟你玩,现在乖一点。”
(四十三)
猫猫得了主人安抚,就不再闹腾,跳下膝盖,专心吃东西了。
(四十四)
白安忆端着一盘子吃的,静静落座。
他也是一个人来的,只是有意与大家拉开了些距离。
大家也都各自注意过独自前来的白安忆,看出这孩子性格有些木,怕是不大习惯这么热闹的场景,就体贴地放他一个人独处了。
只是,独不独处,只有他和另一个人知道。
(四十五)
白安忆吃得有些热了,端起一杯清水,抿了一口。
刹那间,他眼睛睁大了,慌忙放下杯子。
嘴唇被柔软之物碰触的感觉如同过了静电似的酥麻。
白安忆红了脸,瞪着水杯中的自己。
水中与他一模一样的“白安忆”也定定望着他。
片刻之后,水中倒影的嘴角勾起一点狡黠的微笑。
(四十六)
白安忆一把捂住了杯口,脸颊的红意一路烧到了脖子。
(四十七)
娄影问池小池:“怎么不把另一个小池叫来?”
池小池嘴里含着一点东西,含糊道:“我了解我自己。”
现在的池小池,早习惯了饭局酒场,纵情笙歌。
可十几岁的池小池最讨厌这些了。
如果是十几岁的他,如果碰上冬至,应该会更喜欢和娄哥一起度过吧。
(四十八)
跨越无数平行的世界洪流,与此相隔很远的世界里,也是一个冬至。
池小池站在娄影的研究生宿舍前,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掌心,敲了敲房门。
娄影打开门。
池小池提着一只铁饭盒晃了晃:“哥,我给你包饺子了。”
娄影笑,接过饭盒,在池小池冻得发白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把人拉了进来。
他打开饭盒,看到了满满一盒面皮菜汤。
娄影:“……?”
池小池有点不好意思:“哥,我这是第一次……我自己调的馅,有点咸,但是面皮还挺好吃的,你吃吃看呢。”
他一直没学会做饭,因为娄哥还在。
娄影温和地摸摸他的头发,用筷子夹起一块面皮,咬了一口,便满意地弯起了眼睛,“唔”了一声,伸出大拇指,表示赞美。
不久后,娄影同宿舍的人从楼下超市回来了。
他看到池小池,早已是见怪不怪,可一看到娄影手上的饭盒,不禁讶异:“哎,娄,你刚刚不是吃过了?”
池小池一愣。
娄影淡然地咬了一口面皮,旋即反问:“是吗?”
娄影的态度这么明确,反倒让室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不是吗?不是咱们一起吃的吗?食堂包的猪肉茴香馅饺子啊。”
娄影笃定道:“你记错了。”
室友越发糊涂了,一边犯嘀咕,一边识相地收拾东西往图书馆去了。
娄影对池小池说:“很好吃。”
池小池也没有拆穿他,张开了嘴:“……啊。”他想帮娄影分担一些。
娄影夹起一筷面皮,喂到了他家撒娇的小池嘴里。
(四十九)
系统空间内,火锅宴仍在继续。
等程沅吃饱了,程渐才开始认真吃东酉。
沈长青在和赵律师说话,赵律师不知说了什么,逗笑了沈长青,他捂着嘴轻轻笑出了声,拿自己的膝盖嗔怪地碰赵律师的。
冬歌看着正在抢023碗里鱼丸的089的脸,神情有些困惑。
季作山仍在为喝醉的展雁潮头疼。
奚楼和宋纯阳又小小地拌了一阵嘴,宋纯阳悄悄掐了奚楼的腰腹,气得他恨不得把这越来越不听话的猫崽子摁在腿上抽一顿。
丁秋云和时停云醉倒在了一处。
贪嘴的蛇君吃圆了肚,枕在段书绝肩上,惬意地消食,段书绝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尖,被他一巴掌打了下去,又被他强行拉着手放搭在小腹上,让他给自己揉揉肚子。
白安忆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偶尔将一些食物放入水中,看着它凭空消失。
009捧着饭碗,筷落如雨,大快朵颐,吃得满脸陶醉,任谁看到他吃东西的样子都会忍不住食欲大开。
(五十)
池小池撑着脸颊,身侧靠着娄影,含笑看着各自幸福的众人。
所谓万家灯火,现世可亲,大抵如此了。
第290 番外 第一夜 温泉
初涉温泉水,水温是有些烫人的。
竹门,木屐,水灯,装满碎冰的清酒桶,还有自未封闭的屋顶飘进来的细雪,还未来得及飘落水面便被蒸腾的热气融化。
包场后,汤池里只有娄影与池小池两人。
娄影把清酒桶放入池中,又回到轮椅边,把池小池从轮椅上抱起。
池小池掌心里还偷偷攥着娄影的领带。
他抬起上身,一把将领带套在娄影脖子上,发力系紧,逼他直视自己,裹在下身的白浴巾也随之滑落,露出因避光多时而呈现不健康奶白色的双腿,以及那早已不安分了的小东西。
“娄哥……”
自从进了汤池宾馆房间,放下行李,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池小池闲来无事,和娄影闹着玩儿,捏腰,勾勾三下两下,两人都情动不已,先是蜻蜓点水似吻,再是放肆的动手动脚。
谁想刚把对方脱干净,池小池刚把半个手掌探入娄影的内裤,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宾馆服务员便来提醒他们,他们预约的包场时间到了。从房间到汤池,二人都足足忍了一路。
现在四下无人,池小池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故意去咬娄影的耳朵,每一下都故意没有咬到实处,若即若离的,撩弄的意味倒比真心更重。
娄影怎么感觉不出这小祖宗的坏心眼:“又胡闹。”
池小池拉了拉套在娄影脖子上的领带:“我高兴。”
娄影轻笑了一下,意义不明道:“不闹了,我好好抱你下水。进去再说。”
池小池不听话,还要混闹,凑上来亲他的鼻尖。
娄影亲了一口他的唇。
池小池又要作妖时,娄影果断吻住他的嘴。
娄影原本有些笨拙的吻,经过和池小池的多番磨合后,变得娴熟又温柔,舌尖起初并不深入,只在池小池的齿关处盘桓进出,时不时轻舔微顶着池小池的上颚,直到池小池紧绷的面部肌肉在热度的催逼下变得柔软放松下来,那一抹侵入池小池口腔的柔软才开始细密地与他的舌头痴缠起来,捕捉,勾兑,互相抵着舌尖,若有若无的。
池小池起先还有些抗拒,他逗娄哥还没逗够。而在池小池刚刚表现出抗拒的端倪时,娄影就相当绅士地把舌头回缩那么一点点,直到引导着池小池完全沉沦在他的节奏当中。
短短十几步路,二人硬是走得脸红心跳,尤其是池小池,被亲得兴奋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发出“嗯”、“嗯”的声音,着实惹人心动。
娄影叹息,坏孩子。
不得不说,泡温泉的确惬意得紧,刚刚被娄影放入温泉时,池小池的腰腿就被热力酥软了一半,胸口的一双红豆被温热的矿物质泉水泡得饱涨起来,颗粒饱满地撅着小尾巴浮在水面以上。
池小池背靠着被热气熏蒸得发烫的花岗岩上,舒服得直吸气。
池小池正在闭目养神,忽的感觉大腿被人抓紧了他腿部刚刚恢复知觉不到三月,敏感得很,他倒吸一口冷气,竟是坐不稳,侧倒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娄影一手轻轻揉弄着他的大腿里侧,明明是在刺激他的穴位的按摩手法,却意外透着一股叫人心旌摇荡的情色意味。
池小池咬着牙轻轻吸气,颤抖的话音里带着一点点笑,但听得出来还是有些紧张:“娄哥,别玩我……”
娄影彬彬有礼道:“抱歉。”
谁想到娄影捏着他的腿,就这么吻了上来。
他说:“……我应该更直接一些。”
新鲜的、带着硫磺气息的吻让池小池提前感受到了头晕目眩的感觉,味蕾里都含满了情欲的香味,等他回过神来,不晓得究竟是高温的缘故,还是腿部敏感,双腿之间本已半软的阳物竟已经耀武扬威地站了起来,戳出了水面之上。顶端涌动着细小的白浊物,随着池小池加重的呼吸一点一点冒出头来丝丝逸散在温热的水中。
娄影拉过盛满碎冰的清酒桶,单手倒了一杯清酒诱哄着喂池小池喝下半杯,自己则饮下剩余的半杯
在米酒的甜香气里,他张口咬住一块被冻成方形的冰,俯身,单指点住自己的太阳穴,眼睫上蒙上一层水汽,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池小池,专注得让人脸红。
与此同时,娄影酥到令人耳垂发麻的声音在池小池脑海中响起,温和且优雅地征询意见,似乎是怕讲出声来,池小池会害羞。
“……小池,我帮你‘弄’出来。好吗?”
在得到池小池微微闭目的一点头后,娄影把脖子上的领带单手扯松,转套在池小池眼上,旋即弯下腰,将口中咬着的冰块舔上一舔。
池小池眼前光线被领带隔绝,喉结微颤,不知道娄影打算做些什么。
含着冰冷酒香的一双唇,轻轻衔上了他胸前的乳珠,而在冰块刺激的对比下,舌尖显得异常滚烫。
“嘶——”
冰火交融的触感令池小池身体剧震,一把抓住娄影肩膀,却不敢握痛他,只用指节死死抵着他的后背。
视力的断绝,将所有细微的触感放大至无数倍。池小池感觉,那冷热交替、冰火双重的感觉滑过自己的前胸,在腹肌上灵活滑动一阵后,终于抵达了它想要抵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