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律师，你别打！别打！”胡有福抱着头，腿往上缩，整个人就像一个肉团子，想要躲避慕材的拍打。


    慕材好像越打越起劲一样，“砰砰....”得连砸几下，边喊道：“你为什么要逃避呢？我是要砸醒你，人家就是拿捏住你的软弱，他们只是稍微凶一凶，你就吓成这样，人家都要偷笑得不行不行的，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怎么会选择，我根本就没有选择这样的。”胡有福反驳道，他怒目看着慕材，“我是怕儿子、老婆的生活。”


    “就是因为你怕，你现在整个人被恐惧抓住，你一害怕就埋头倒在地里面，这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慕材双眼杀红，泪水在眼眶打转，“我看到你，就是看到我曾经的自己，我要打醒你，我要摇醒你心中那位沉睡的巨人！”


    “沉睡的巨人？”胡有福立即呆住了，若有所思，好像被戳中了什么，他闭上双眼，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呼吸。


    慕材放下法律工具书，坐回椅子上，静静看着胡有福。


    “钟律师，我明白了。”胡有福睁开双眼，眼睛显得特别明亮，“通过这个维权事情，我觉得我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职称待遇恢复的问题。”


    “嗯？”慕材惊喜得看着胡有福。


    “我更需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懦弱、怕事的天性。”胡有福眼神带有神气，这个时候的胡有福少了很多老态龙钟，多了不少年轻人特有的奋斗气息。


    “对！就这样！”慕材脸上充满笑容，心里暗暗庆幸刚才没有白白打他一顿。


    “我决定了。”胡有福站了起来，手握拳头，“我要抗争到底，我要战胜我自己，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要进行到底！”


    “好，我们一起努力！”慕材也充满斗志，他最喜欢的就是与当事人并肩作战，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战斗。


    过了几天，教育局的复议决定出来了，果不其然，教育局是站在学校这边，支持学校的不予恢复胡有福教授职称待遇的决定，慕材和胡有福并没有因此受到很大打击，反而越挫越勇，胡有福积极配合慕材准备证据材料，


    下一步，他们要直接起诉教育局，发起行政诉讼。


    ...................


    一个周末的早上，慕材驾车回到老家，他有两个月时间没有回家看爸爸妈妈了，他之前跟大哥，大嫂商议了，要带爸爸阿辉去打球蛋白，以提高他的身体免疫力。


    刚进门口，妈妈阿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啦？妈妈。”慕材担心得问道。


    “你外公他......”


    “他怎么啦？”慕材一股不祥预感，外公已经90多岁高龄了，前段时间还听说住院了一段时间，“他又住院了？”


    “没有住院，在家里，刚刚你舅舅打电话过来说，他今天一直躺在床上，吃不了东西，说不了话，应该快不行了。”妈妈愁眉紧锁，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过去？”慕材急忙问道。


    “你大哥脚痛，开不了车，你又刚刚回来，会不会很累？”妈妈阿化轻轻说道，“我看看要不要去？”


    “我开车载你们过去吧，就算累也是这样的了，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见外公了。”慕材说着，哽咽一下。


    “那行，有句俗话，有骨气的人，才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妈妈眉头舒展开，“那就去见一见吧，保佑你们以后长命百岁。”


    “我也过去看看他吧。”爸爸阿辉说道。


    “三姨，待会也过来，我们就一起过去。”妈妈阿化说道。


    后面，大哥想想，还是忍着脚痛一起过去了。


    ..................


    一路上，


    三姨和妈妈说着外公的事，一会说看命运，一会说因为天气不好导致身体难受，又一会说今年是差不多要走了，整个车厢弥漫着浓浓的焦虑气味。


    白色的日产车就像一个忧郁的白马，驰骋在公路上，穿过一辆辆车，直往舅舅家飞奔而去。


    一小时后，


    白色轿车停在舅舅家门前，舅舅满脸惆怅。


    慕材、大哥、爸爸、妈妈、三姨直走到房间，只见外公直躺在床上，瘦得皮包骨，身形缩了一倍多。


    “外公，我是慕材！”慕材对着外公喊道，


    “爸，你的外孙来看你了，那位做律师的慕材啊！”


    外公艰难得睁开眼皮，两个污浊的眼球映入眼帘，他两个眼球转了转，像是在聚焦目光，要寻找焦点。


    “外公，我是慕材。”慕材抓着他满是黑斑的手喊道，他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其他人走后，


    慕材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外公，他多么希望外公能够认出他来，慕材心里默默祈祷，脑海中便浮现出外公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在记忆中，外公是个健朗，爱笑的老人，特别喜欢捏小孩的脸蛋，有好几次，捏得他的脸疼得发紫。


    听妈妈说，外公是生产队的会计，负责计算统计村里的粮食，做了几十年了，后来，遇到一个小人，被污蔑贪污，这个事严重影响妈妈在学校的声誉，班里的同学常常取消她，每次遇到这样，巴不得挖一条地缝钻进去，妈妈常常感慨，要是当年有钱请律师，肯定请律师来打这个官司。


    “外公应该是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妈妈走进房间，“爸，累的话，就睡吧，闭上双眼吧。”


    说完，妈妈帮着外公合上双眼，渐渐地，外公便合上双眼，慕材看着闭眼的外公，他的心一沉，会不会突然就离开了呢？他抓着外公的手，又轻轻唤了几句：外公，外公。


    外公似乎是听到了，又努力睁开眼皮，向慕材这边看过来，慕材这才放下心。


    “这次应该是差不多了。”


    “我看也是撑不了多久。”


    “看他的生命力了，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回来路上，慕材的心松了一点，因为，还能见到外公最后一面，但心里总有一股伤感涌上心头，不知道，外公会什么时候离去。


    告别妈妈，慕材又回到大城市，他要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因为胡有福的案件快要开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