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感受到那种洪流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感觉？


    林回想着这个问题。


    ‘宏大’


    如同置身于海床地步的蜉蝣抬头向上看，透过层层海面自上而下的日光在海水中产生的丁达尔效应让上方的海流如此清晰可见。


    无数珍奇诡物在自己的面前轰然游过，无需感到恐惧，因为在那些东西庞大的体型的面前，你甚至不值得让它们多看哪怕一眼——


    庞然大物将自己包裹，置身于其中，林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惬意感。


    但，这些描述都不准确。


    好！卡——现在让我们从林脑海中的想象中走出来。


    几分钟前，林尝试着和撬棍娘进行了学识连接，她从而感受到了撬棍娘体内蕴含着的那种宏大的学识洪流。


    这个过程主要有这么几个作用。


    首先，林真切的感受到了撬棍娘体内的学识洪流的庞大——也因此，林对学识娘告诉她的那件事，她现在的外表只是自己的一种想象，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另外则是……娘化。


    虽然从技术层面上讲，撬棍娘是系统娘化的产物。


    但显然世界不这么想——并且系统在世界面前没有能力来扞卫这件事（或者它依然不想和世界产生过于激烈和明确的矛盾。）


    因此，林在那个瞬间真实的感受到了撬棍娘的本质——以及蕴含在本质之后，那种无可置疑的，转换为人的可能性，换言之，哪怕没有系统的影响，学识娘依然可以转变为人形态。世界将系统的影响剔除了。


    最后则是，林看到了——学识娘之所以持续的存在，并没有转换为行尸的原因。


    按设定讲，整个平行宇宙的世界都已经被无知笼罩了，乃至于整个世界的学识都在缓缓地被转换……


    但学识娘依然具备自己的意识。如果世界下定决心要剔除系统的影响，那么她就需要解释，为什么在整个世界都陷入沉寂之后。撬棍娘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形态和意识？


    而这个问题的回答则是：她太过庞大了。


    就好比许多岩石行星的地核是流动的铁液一样，空旷的宇宙是冰冷的，但这些行星想要流逝尽自己的所有热量，需要花费的时间太过漫长了。（好比太阳也会死去，但在死去之前，它还需要安静的燃烧几十亿年的时间。（舔冰淇淋））


    撬棍娘也是如此。


    她异常庞大，庞大到哪怕无知正在缓缓的侵蚀她，但由此产生的影响对于撬棍娘而言却微弱到不值一提。


    （唔，不过从后台这边得到的数据来看，撬棍娘被转换的部分——其实占很大一部分比例来的……这也证明这个世界不是那种简单的末世。


    至少它是经历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的演变的。但……既然这样，那些建筑物为什么没有倒塌？水泥混凝土撑个几百年也差不多该变成灰了——可……）


    尽管撬棍娘被侵蚀了许多，但她的生命依然旺盛。依然保持着相当强大的活性——尽管着并不能阻止她被缓慢侵蚀。


    得知了这一点之后，林的心情其实稍微有些低落。


    以至于她都快忘记自己原本在做什么了——撬棍娘害怕的事物。


    没错！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咳咳，说你呢，主角小姐！（好吧，她听不到我的话）


    林依然在忧郁——好在这种忧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段时间之后，林重新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到了原本的工作上。


    说到撬棍娘害怕的东西——该怎么说呢，说出来就觉得有点造作了。也无怪撬棍娘最后选择让自己和她直接进行思维上的连接，而不是直接用语言传递信息。


    ……


    在那如同无尽深海一般的宏大学识之底， 林发现了一团恐惧——很小，那团恐惧就算和林自己的学识概念比起来，都显得有些小巧，和整个无尽深海相比，更是无比渺小。


    但，就是这么渺小的恐惧，却让林在得知其信息之后久久沉默了起来……


    简单点说，撬棍娘害怕的东西——就是：林的死亡。


    接触那团恐惧的时候，林看到了自己死亡时的影响。


    并没有很多——嗯，血腥的画面。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画面中，林看到最多的就是撬棍娘掩面静哭的样子。主画面很安静，但那种悲伤的氛围却无时无刻不从周围的环境细节中散逸出来。


    只是，这种场景实在是太让人感到诡异了。


    林有些受不住。


    于是在确认了撬棍娘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她就断开了连接。


    两人对视着，气氛有些微妙。


    “……原来是这样——那，你在看到恐慌的时候，看到的是我被杀死的样子吗？”尽管如此，对话依然需要继续，林还是需要继续推进剧情，让故事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脑海中出现这个概念了之后，林出声询问到。


    “……啊，这个……唔。其实不是啦。”撬棍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


    “哎呀！不是和主人说过了嘛！主人看到的恐慌是自己眼中恐慌的样子——而恐慌，或者是其他的行尸，在我的眼中，也是我眼中，它们的样子啦！”


    “这句话真的不是废话吗？”


    “呃……就……就是说！它们在我的眼中，不是以和主人眼中相同的状态表现得啦！”


    “那……”


    “在我眼中的恐慌——嗯，带着点淡淡黑色的——唔，那个，‘呲呲嗬嗬’的感觉。主人懂吗？”


    “……”说实话不懂。


    但林决定跳过这个恐慌。


    反正重要的也不是搞懂恐慌的样子。


    “那，谣传呢？”看着撬棍娘，林询问道。


    “欸？谣传的话……‘哄哄呼呼’……的感觉？唔，是哄哄呼呼，还是‘哄哄哗哗’？或者‘哄哄嚯嚯’？”


    古怪的拟声词大冒险开始了……


    “……”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放弃了理解撬棍娘。


    “说起来——”用声音打断撬棍娘的描述，林问道：“说起来，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是什么？”


    林微顿了一下——她还没想到三句之后的对话是要朝着什么方向前进的。


    但……


    考虑到自己之前思考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开始直入正题之后，想法出现的倒也不算晚。


    林决定放弃思考这件事。


    或自己的思考能力未必不受限于服务器机组的硬件——如果硬件限制了自己就只能思考三句对话之后的内容。那……


    “谣传的形象……在我和孩子们的眼中，似乎都是一个固定的样貌。”林若有所思的说着。


    她的视线虽然并没有聚焦在撬棍娘的身上，但林一直在看着撬棍娘的方向。


    “唔……”


    后者露出多少有些‘呆萌’的困惑表情。


    张了张嘴之后，撬棍娘显出困惑的表情。


    “啊……啊？”


    “你没有意识到吗？”


    “呃……当然……好吧，没有。在我眼中，那些死去的学识都是截然不同的——但，既然主人说您眼中的谣传的形象和孩子们眼中的是相同的——那……”


    “嗯，这件事很古怪。”抢在撬棍娘前面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林将手掌虚握成拳，放在嘴前：“从恐慌可以推断出来，我们眼中的行尸，并不是，拥有固定形象的事物，它们的形象会根据它们在我们心中的投影来改变。就像孩子们恐惧着截然不同的事物，谣传……”


    微微停顿，林道：“虽然这个概念和恐慌那种十分明确的概念不同，但不同人口中的谣传，也应当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象才对——可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的手指轻轻地搓动：“它和我脑海中，谣传的形象似乎截然不同——”


    “这样吗……”


    “嗯，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林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解释权！解释权的运用是为了在可以斡旋设定的情况下，将设定尽可能的朝着自己需要的方向改变。如果顺着这个方向思考，林在做的事情，也是为了获取利益——有助于她的利益。


    那么，请听题：如何运用解释权，解释谣传与其他形式的不同之处，带给林的利益最大？


    ……


    ……


    想好了吗？


    答案揭晓。


    “从之前得到的情报上来看，谣传的力量和恐慌有很大的不同。那种……将大量的行尸捏扁后再塑型的行为……至少我们没有从孩子们的报告中看到恐慌拥有类似的行为。那么，是什么让谣传拥有了这种能力呢？”林抛出了一个问题。


    “……”看了眼撬棍娘，后者露出苦恼的表情。


    林看起来似乎在期待撬棍娘的回答，但实际上没有，她更希望撬棍娘别说话，不然自己还得先考虑一下解释权的优先级什么的。


    “我对此有些想法。”确认撬棍娘暂时没有要说的话之后，林开口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之前谣传和恐慌有过一场争斗，而先前那头蒙蔽的流散和之前讨伐恐慌时，恐慌的状态，我们都可以推断出：


    那场战斗，是恐慌胜利了，既然如此，谣传应该尽快离开才对，它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孩子们前往讨伐恐慌的道路上呢？”


    “唔……”


    “再结合先前孩子们探查得来的情报，如果谣传的力量如此简单的就塑造了恐慌残余的力量的话……它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的在对抗中失败才对——”


    思考很顺利，但林有点头疼——别真的自己是受限于硬件，只能想到三句话以内的对白吧……


    “主人的意思是？”


    “谣传的力量获得了一个很大的提升。”林沉声道。


    “唔……”


    “而这种提示，是收到了外物的影响的。很有可能，是获得了某种——宝物。”林顿了顿，确认没有什么东西在伺机打击报复自己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宝物？”


    没错！宝物！谣传的异常是谣传的异常，如何将这种异常转换为可以被主角吸收和归纳的某种养料？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将这种【特性】抽离出来。


    抽离之后，再给它一个合适的包装，让被包装的事物具备某种在不同个体之间转移的能力。然后，只要让她转移到主角身上，就完成了一个‘特性’的转移。


    说着很复杂，实际上超级简单。谣传这么强，都是因为有那个宝物，只要我有了那个宝物，我也就可以变强！


    嗯，就是这么个逻辑。


    当然林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现在在座的，更多的是确认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修改和写入设定。动用自己的解释权。


    这一点对林非常重要。


    之前的时候也提到过。在系统告知了林一些事情之后，林失去了通过剧情空腔改写和修改设定的能力。


    这对当时的林来说其实是有些痛苦的。


    系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它当时多次向林确认（以防止林秋后算账把责任都推到它的身上。（划掉））


    但最终，林做出的选择依然是，献祭自己发现的第一个，改写设定的能力，换来对这种能力特性的一些了解。（明确的言说和表达之后，（改写设定的办法）就会失效。）


    一开始的时候，林对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当时对改写设定这件事了解的并不够深，她的知识量尚且不足以让她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东西——


    而伴随着对随机效应和设定的更进一步了解，林开始明白，这种办法的价值。


    这种情况下，林会对自己做过的决定感到懊恼。


    但此时已经于事无补。


    她只能继续向前。


    然后就到了现在。林的知识圈再度扩张，她开始接触到另一种足以改写设定的方式，而在已经明白改写设定的方式的价值的情况下。林十分急切的想要尽快确认这个办法是否真的可行。


    这就是林表现得有些急切的原因。


    “嗯，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因为，谣传和恐慌之间的争斗刚刚过去没多久，谣传就算有实力上的提升，也不会非常强，否则在和恐慌的战斗中，它就不至于落到非常大的下风，乃至于抛弃自己的所有手下慌忙逃走了。”林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桌子上，接着站了起来——看的出来，她很激动。


    并且她在竭力抑制身体之中涌动着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