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拉克涅的眼睛缓缓拉长成一条晶亮的黑色缝隙，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从阿拉克涅——这位黑暗世界的神明身上散逸了出来。危险的气息让芙蕾雅便谨慎了一些，但她并没有感到恐惧。


    阿拉克涅也没打算让芙蕾雅感到恐惧——她已经切实的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战争，而非战斗。


    关键时刻，系统插手了。


    “萌娘【阿拉克涅】，萌娘【芙蕾雅】。请减少不必要的争斗。”


    “……呵。”阿拉克涅轻轻地笑了笑，收起了自己周身的力量：“当然。”


    “哼。”芙蕾雅冷哼了一下，两人都是聪明人，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不论是谁，率先挑起争斗的那一方，必然会被林记住，惩罚，乃至疏远，而另一方也必定会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对林展开情感上的进攻。


    她们现在只会斗斗嘴皮子。想要真的对对方下手，就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在那之前。


    阿拉克涅观察着芙蕾雅的身体，对方身上那种稚嫩的神明的感觉让她感到可笑。


    但那唯一的一个信徒的气息又让阿拉克涅难以抑制的烦躁——主人在信仰她。


    阿拉克涅烦躁的来源实际上并非林在信仰芙蕾雅。


    而是——她在担忧，忧虑，如果自己在林的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该怎么办？


    之前的时候，阿拉克涅的依仗主要来源于自己强大无比的实力。因为自己是【神明级】的存在，因此，哪怕主人因为一些事情的掣肘，没有办法频繁的依赖自己的力量。


    但自己毫无疑问，拥有极大地特殊性。


    但，在意识到了芙蕾雅也拥有了作为神明的一切必要条件之后，阿拉克涅的自信收到了损害——强大与弱小的神明之间的差别——只有信徒的多少。


    既然主人都愿意主动作为芙蕾雅的信徒。那么自己积累的信徒优势的重要性就极大地下降了——


    这对阿拉克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


    毕竟，哪怕芙蕾雅的信徒再多，阿拉克涅也不认为她有在短时间内繁育出一整个种群的实力


    自己的魔蛛族群的数量几近难以计量，庞大的魔蛛种群可以给阿拉克涅不断地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看起来阿拉克涅应该是定向的针对某个种族成神的那种——唔，这种方式成神的倒是不算少，所以她应该是魔蛛之神……？）


    因此，阿拉克涅并不忌惮芙蕾雅——她担忧的是。


    自己作为一个已经拥有成熟的力量和一整个可以提供庞大信仰之力的种群的神明。


    主人在有自己存在的情况下依然把芙蕾雅作为培养的目标，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她信仰之力的来源，这背后反映出的，到底是主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还是，主人不希望自己一家独大呢？


    阿拉克涅的视线并未加以掩饰，芙蕾雅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神明——心能，心能和信仰之力是相同的吗？唔。’芙蕾雅看了看阿拉克涅，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阿拉克涅和主人才能回答，但，自己的计划又没办法和主人透露，不然，主人一定会重新接过这项研究，那自己给主人减轻压力的目的不就没办法达到了吗？


    那，这么想，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不就只有阿拉克涅……一个人（神\/魔蛛\/半人半蛛？）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芙蕾雅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不想和阿拉克涅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但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


    “阿拉克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思考良久，芙蕾雅抬头，询问道。


    ——————————


    “随机效应的强度怎么样？有提升吗？”


    “报告，主人，随机效应的强度提升了约170%左右。”


    “还在提升吗？” 林皱起了眉。


    “是的，目前总提升率已经来到了800%，并且还在持续提升中。”


    视线回到在对模拟世界展开替换实验的林这边，几分钟前，十名丧尸娘进入了模拟世界中之后，林便和留在外面的丧尸娘一起检测着模拟世界中随机效应的强度变化。


    情况并不容乐观。按照ai娘留下来的数据。


    常规模拟世界中检测到的随机效应的强度（在有主角存在的情况下）大约是100个单位左右。


    而以不存在主角的空模拟世界的随机效应强度10点作为100%。


    目前青草娘的世界中的随机效应强度已经来到了80个点。并且，这个随机效应的强度依然在不断地上升，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80个点不算多，但问题是林现在完全没有观测到随机效应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详的预感正在不断的积累。


    实际上，林回忆起之前的时候，和ai娘一起进行实验，当时随机效应的增幅折线图基本上就是直线上升的——但林没办法单纯地用这样的一个理由就来说服自己。


    毕竟，那十名丧尸娘进入模拟世界的时候可是冒着未知的风险的。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系统，告知那些丧尸娘，立刻原地坐下，盘腿打坐，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在脑海中重复一个”


    林冷静的下达指令。


    如果智囊团得到的结论是正确的，那么除了成群结队的进入模拟世界共同分担随机效应带来的影响之外，重复的行为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随机效应带来的影响。


    “信息已传达。”系统的声音落下，但林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


    因为代表随机效应强度的那根折线依然在不断地上升着。


    林的心悬了起来——


    “主人——您看！”负责照看随机效应强度的丧尸娘忽然说道。


    “我看到了。”林也注意到了，系统画面中：那根代表着随机效应强度的折线在一个陡峭的匀速上升之后，直接出现了一个拐点，接着直接躺平了……


    林悬着的心依然没有放下。


    五秒，十秒，半分钟。


    那根线依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变动。


    林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就仿佛在跟林闹着玩似的。


    她吐气的过程中，那根线忽然就是一个直角拐弯，上升了20点左右，然后几乎又是瞬间的180度拐弯，重新拐了回去了……而后重回正轨，继续平直的向前。


    林用力的咳嗽了两下，她的那一口气给卡在喉咙处，差点没把她呛到。


    “呃，主人……这个。”负责观察的丧尸娘困惑的询问林，这件事是不是需要汇报——她有些懵。


    “……”林沉默着，这算什么事，难道随机效应是受人为操控的吗？


    实际上不是——虽然有操控的办法，但这种直线上升又直线下降的，是自然现象。


    人工操控没有办法做的这么极限。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简单地说，林吐出的那一口气，代表着她安心下来的一瞬间……如果这种安心下来的瞬间，不是通过动作上的喘息或者吐息，而是通过一句话说出来的。比如说‘看来这下丧尸娘们就算是安全了。’‘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丧尸娘们就安全了。’


    这种话是不是很像g？ g会引来意外，而这种意外就是随机效应的影响！


    也因此，在‘安心下来的一瞬间’。


    林其实是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释放了一个g。（也不算吧，这种行为只是和g有点相似。和真正的g比起来，引发的随机效应的强度会大打折扣的。）


    这也是随机效应的强度在瞬间上升，又在瞬间下降的原因。


    因为林松完一口气之后，‘安心下来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失去了g，随机效应自然也消退了。


    不过坦白来讲，现在林的状态应该是……‘提心吊胆……’


    “继续观察，如果有异常就叫我。”林拍了拍那名观察随机效应强度的丧尸娘的肩膀，然后叹息着转身。


    三步一回头的远离了这名丧尸娘，林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她又让系统把安娜叫了过来。


    在和伊芙讨论第三赛季的事情的安娜花了些时间才来到林的身边。


    给安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林说道：“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丧尸娘们进入模拟世界之后，随机效应有些异动，这个异动和之前你们进行实验的时候是相同的吗？”需要更多的情报，目前的信息不足以支撑林得到更有价值的结论。


    “嗯。”借助系统分享过来的图像，安娜点了点头：“差不多，除了这里以外……”安娜指着的就是先前林放松下来的瞬间——随机效应冒出来的那个尖峰。


    “……所以，唯一的意外就是这里。”林目前还不知道那个尖峰和自己有关（正经人都想不到好吧。）。


    安娜看着皱着眉的林，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了。”


    “唔……那我就直接说了，主人。我不太理解，这个实验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林一时无言，这个实验结果有问题吗？当然有！


    林很想这么说。


    但，林其实也能理解安娜的困惑，毕竟，如果考虑到一定的容错，那林的这个实验确实是很完美的。


    但……林在心里觉得。这样的实验称不上完美。


    那个随机效应的尖峰可能带来——未知的严重后果。


    ‘不……这种话没有意义，哪怕没有什么尖峰，进入模拟世界之后的事，依然有可能出问题。比起这种盲目无用的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继续接下来的实验——我得进入模拟世界，确认丧尸娘们的状况。’


    心中的反驳声响起，林的眉头紧锁，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林依然没办法放下丧尸娘们的安全。


    安娜的观点让林稍微想开了一些，尽管不多。


    林抬头看向安娜，尽管心中打定主意要确认丧尸娘们的安全。但在那之前，她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情报。


    “之前的时候，你们进行的实验中，一名丧尸娘进入模拟世界之后，另一名丧尸娘再度进入时，模拟世界的随机效应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林脸上带着思索的表情，她询问着自己心中的困惑。


    “嗯，按照之前的实验，在向模拟世界中送入新的丧尸娘的过程中，随机效应的强度会提升，但，最终这种提升会消失。……我，直接说还是不够明显吧。我给您找找之前留下来的数据……”


    安娜在身上找了找，随后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几条简单的线条。


    虽然没有说明，但林还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安娜随手绘制的，先前的实验中，随机效应的变化简图。


    折线图，但是没有横纵坐标。因为系统提供的折线图也没有横纵坐标。


    “主人，您看，这里是第一名丧尸娘进入模拟世界时产生的增强。”安娜给林指着图上的一个极迅速的增幅。


    “嗯，（增幅大约是……和这一次类似，都是从10个单位直接暴涨900%，到100个单位吗？）”


    “然后，这是我们第二次送一名丧尸娘进入模拟世界的时候。”安娜继续说着。


    “（涨幅，直接到200个单位了。……嘶。这个差不多相当于一个cg事件了。……）”


    “这里是第三个。然后依次往后，每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加微弱，但是，减少的比较优先，唔……后面这些图是，因为系统的折线图只会记录一段画面嘛，然后这些其实应该是拼接起来的——但是，唔……”


    安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系统会根据当前的随机效应强度，改变纵坐标。所以这些图像是有些失真的。”林轻轻地说着。


    “叮。”系统小小的刷了个存在感。


    “说。”


    “尊敬的宿主，基于您与系统达成的交易，系统认为接下来系统有必要向您补充一些信息。”系统开口道。


    “和现状有关系吗？”


    “或许有。”系统的回答棱模两可。


    林的表情在脸上稍作凝固，而后，她吐出一口气：“那……说吧。”


    系统开口应该不是为了戏耍自己——戏耍自己有什么用吗？


    如果有用的话，那林应该也不会生气。


    “尊敬的宿主。”系统简单的斟酌了一下语言，而后道：“首先，系统需要向您询问一点，请问，您对用切实的数字来衡量随机效应的强度这件事，怎么看待？”


    系统的话题让林一时无言，她的眉毛缓缓挤作一团（可爱滴涅），系统提到了这件事，而且语气认真，那，它要说的毫无疑问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林一时之间不太想立刻回应系统，她仍在思考。


    ‘用切实的数字来衡量随机效应。唔……说起来，系统之前的时候确实是用百分比，而不是数字来衡量随机效应的强度增幅的。


    然后，它现在又在询问我对用数字来衡量随机效应的强度这件事的看法。……是想要让我在两个方案之间做出选择吗？应该就是这样，不过，问题不在这里，系统想要让我做出选择，而且还说了基于和我达成的交易——那，是不是说明我现在的做法在系统眼中不是最好的选择。


    系统知道这件事，那它默认做出的选择一定是有某种好处的……可，既然它又希望让我做出选择，那是不是说明，现在的这两个，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各有优劣？’


    “主人？”看着林似乎陷入了思考，安娜试着出声打断林。


    林举起一根手指妨碍嘴唇前方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思考继续：‘各有优劣，各有优劣，既然各有优劣，那为什么系统会选择那个特定的方案？……除非，一个是短期利益，一个是长期利益。


    系统商城的事情已经足够说明，系统是更加倾向于选择长期利益的选项了——哪怕那个选项是‘困难模式’的。


    如果我一直沿着系统认为的的更优的选择走的话，系统是不会给我提醒的，因为有些事情说出来之后，事实就会随之改变——而系统认为的最优解就是……那么就是说……’


    林脑海中开始掀起了头脑风暴，她脑中的思维不断地碰撞和产生新的思维。


    十几秒的时间内，林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系统给自己的那个提醒的最深层的原因——


    “叮。”系统原本可以读取宿主的思绪，但世界在看着——所以现在的系统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它只是看到林在犹豫，因此进行了一次提醒。


    “……”将脑海中的思绪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整理，


    林低头沉吟着，而后抬起头，向系统说道：“系统。你……是不是希望我做出某种选择？”


    “尊敬的宿主，只是您无法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对于每一个世界，它不能在拥有修仙体系的同时兼容强大的科技。有些东西就是不兼容的。哪怕林在模拟世界中改变了做事的准则或者说方式，也没办法改变主世界的某种设定……或者既定事实。


    以此类推，林也没办法同时做出某两个选项。


    “……你先不要说话——唔，你要是把话说出来了，我就真的没得选了，对吗？系统。”


    “……是，是的。尊敬的宿主。”系统用一个简短的停顿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林意识到了？


    “……嘶。我想询问一下，如果这种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和你说出来的是不是不同的意义？”林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


    有些事从系统和主角的口中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


    主角是小说的代表——也是整个世界的代表。


    但系统不是。（它，嘶，它可以是。）


    “是的。尊敬的宿主，您有什么想法吗？请说吧。”


    “数值化和数据化随机效应的强度是不是代表着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唔……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林轻轻地说着，尽管已经整理了自己想说的话，但要把脑海中的思绪全部说出来，果然还是有点麻烦的。


    林示意系统先不要说话，让她自己思考一会儿。


    系统安静的等待着，林重新组织自己的语言。


    片刻，她有些不确定的说着：“我……通过你的行为——推测出来的某种结果依然是‘我的结论吗？’”


    首先，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是的。


    其次，我来解释。


    林问出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她不确信，自己通过推测系统的行为得到的结论是否仍然具备某种效力。因为推断是可以被误导的。那——推断真的有意义吗？


    但实际上，解释权的应用是一个被动，这一点和主角的个人意志无关。换言之，只要你得到结论，不管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得到的结论。只要结论存在，并且是你主导得到的，那么这个结论就会应用你的解释权。


    也因此，哪怕得到的结论是坏的结果，主角也只能咽下这个坏结果。结论一经得出，就没有别的回转余地了……不论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得出的。


    （想要重新推翻结论或者得到另一个结论（修改设定），那就必须做出正确且严谨的证明，或者借助某种——方式。以修仙世界做例子：重塑天道就可以重新覆写设定。）


    “……是的，尊敬的宿主，它依然是您的结论。因此，如果您是通过系统的行为推断而出的。那么，您可以放心的说出来。”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看来它对解释权也有一定的涉猎。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直接说了——系统，你是在希望我从两个不同的具备长期利益和短期利益的选项中选择。数据化——是长期利益，对吗？因为你一直使用的是数据化，没有用数值来衡量随机效应的强弱。”


    系统不作回答。


    “而数值化——或许是具备某种强烈的短期利益，并且对现在的我至关重要。所以你才会跳出来，提醒我，尝试让我做出选择。


    我刚才在和安娜研究和讨论关于之前几次丧尸娘进出模拟世界产生的随机效应的变化——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吗？”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尊敬的宿主。”系统给出了正面的回答。


    “……是有关短期利益的。对吗？”


    “是的，尊敬的宿主。”


    “唔……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如果我选择了短期利益，那么——我就能够，从那些信息中获得一些——强大的短期利益？”


    “……”系统并不说话。


    “……我想要选择数据化，那这些短期利益我还可以拿到吗？不论以某种方式，是必须要二选一，还是，我可以用某种办法做到这一点？”林看着系统，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