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彦哲脚步虚浮地走出府邸，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嗓子眼，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后背的官服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站在府邸门口，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片混乱。


    刚才在府内强装镇定的伪装此刻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后怕与纠结。


    一方面，他深知谋反之事一旦爆发，


    整个京城乃至大乾都将陷入巨大危机。


    另一方面，他又割舍不下黑旗给予他的助力以及所拥有的地位和权力。


    他在原地呆立许久，


    才缓缓挪动脚步，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


    可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围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上了马车后，他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


    马车的颠簸让他的思绪稍微回笼。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邱芝察觉到武彦哲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武彦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无事，回衙门。”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


    .....


    府邸，左都御史陆务升从屋中走了出来，来到吏部宫慎之身旁。


    他看了一眼宫慎之略显苍白的脸色，低声道：


    “大人，今日试探，可有收获？”


    宫慎之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此人心中定是有事瞒着，老夫问他难处之时，


    他虽极力掩饰，但眼神中的慌乱却难以逃脱老夫的眼睛。


    只是他不肯直言，想必是有所顾忌。”


    陆务升皱了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狠厉：


    “大人，要不要暗中调查一下他？


    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挖出些有用的线索来。”


    宫慎之沉思片刻，摆了摆手：


    “先不急，如今京城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望。


    武彦哲身为京兆府尹，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有些分量，


    若贸然调查，恐打草惊蛇，引起麻烦。


    老夫今日这般试探，他心中必然有所警觉，


    我们只需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若真与东北之事有牵连，迟早会露出马脚，多加注意即可。”


    陆务升点了点头：


    “大人英明，只是东北之事进展到何种程度，我们还一无所知，


    万一蛮国突然发动，可就危险了。”


    宫慎之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老夫也正为此事担忧。


    近日老夫已暗中派人去查探一些可疑之处，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如今危局是在东北之地，


    但如今危险的却是大乾京城，


    锦衣卫从京城附近找到了驿卒的尸体，


    这一切，无不在说明，


    阻拦驿卒的力量不是在东北，而是在京畿之地！”


    陆务升听闻，脸色骤变：


    “大人，若真如您所言，


    京畿之地竟有如此势力敢阻拦驿卒传递消息，定然与军中脱不了干系！”


    宫慎之微微点头：


    “局势愈发复杂了，必须尽快查明这股势力的来源与目的，


    否则，我等将陷入极为被动。”


    说到这，宫慎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文书，递给了陆务升，道：


    “都察院最近要盯紧了，


    此等事情没有官员配合是万万不能成的，


    老夫给你一份名单，其中都是一些可信之人，


    你去与他们联系，让他们在京城周边多加盯着。”


    陆务升拿过文书，目光在名单上匆匆一扫，


    心中已大致明了这些官员的重要。


    名单上所记载的官员，都是一些京城周边县城的关键官员，


    可能官职不高，但在一县之中极为重要，


    还与官道以及县城防务有所牵连。


    然而，陆务升的思绪却被宫慎之那略显憔悴的面容所牵动，


    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大人，您如今这身体，恕卑职直言，大人您的身体到底如何？


    大乾朝堂，可离不开您啊。”


    宫慎之微微苦笑，轻轻摆了摆手：


    “你的担忧老夫明白。


    老夫这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近日来这病症愈发沉重，咳咳....”


    话未说完，宫慎之已是一阵剧烈咳嗽，


    手帕捂住嘴，待咳嗽稍缓，手帕上已染上几点殷红血迹。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


    “老夫怕是难以长久支撑，


    而大乾的危局不会因老夫的病痛而有丝毫延缓。


    所以，老夫在尚有精力之时，将能安排之事安排妥当。


    你等都是老夫信得过之人，这京城安稳，就全靠你们了。”


    “老夫站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也该歇息了。”


    陆务升见状，眼眶微红：


    “大人，下官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宫慎之笑了笑：


    “你且去吧，尽快按照名单上的安排行事，


    有任何消息，及时来告知老夫。”


    陆务升缓缓起身，向宫慎之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去。


    待到陆务升走后，宫慎之神情愈发萎靡，


    靠坐在躺椅上，身体轻轻摇晃，眼睛眯起，深邃到了极点，


    不知在想些什么。


    .....


    陆务升得到名单后，不敢有丝毫耽搁，


    立刻返回衙门，召见了张世良。


    很快，体型有些壮硕的张世良匆匆赶来，


    见陆务升面色凝重，脸色凝重了几分，知晓必有极为紧要之事。


    他转头将房间的门紧紧闭上，而后快步走进，躬身行礼：


    “大人，您找我。”


    陆务升点了点头，掏出一份文书放于桌上，径直开口：


    “这上面皆是京城周边县城的关键官员，


    宫尚书与我皆认为他们可信，


    你即刻出发，与他们取得联络，传达指令，


    令他们务必全力留意京城周边的一举一动，


    任何异常情况，无论是人员的莫名聚集、军队的可疑调动，


    还是物资的异常流转，都要详细记录并速速汇报。”


    张世良接过名单，仔细端详，眼睛一点点瞪大，旋即变得严肃：


    “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陆务升点了点头：


    “你途中也要多加小心，若遇危险，


    切不可莽撞行事，先保自身安全，再寻机行事。”


    张世良抱拳行礼：“卑职明白。


    卑职这就准备出发，定尽快与诸位官员接洽妥当。”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陆务升望着张世良离去的背影，脸色凝重起来，


    心中有一块大石紧紧压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