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张了张嘴,没再说话,钟波巍说得对,自己的实力和殷家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渺小得太多,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能让旁人相信他。
或许,可以让钟会长帮忙探查一番殷家在北郡的秘密?
不行,钟波巍堂堂渡劫期的九品炼器宗师,让他帮自己灭了殷家在北郡的据点倒是轻而易举,可是搜集证据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恐怕不妥。
但若是换了一个人,他又不能完全相信......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老夫给你个建议,”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年,钟波巍摇了摇头,“你所说这些,你师父作为当事人当然也知道,他之所以没有选择说出来,正是希望你不要打草惊蛇,才能将这背后之人一举揪出。”
“你师父拼着自己身受业火之刑,也要替所有人翻案,若是你违了他的意,只将他一人救出,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的付出?”
钟波巍站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师父和元化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若是你真的想念他,便借着全军大比之势去探望探望他,反正你是他徒弟之事天下皆知,徒弟探望师父,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他再次在少年的肩膀拍了两下,走出房间,还给少年一片安静。
秦琼愣在原地,低头苦思许久,也没有任何理由让他说服自己。
师父教与他的理性判断,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应该如钟波巍说的一样,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
但是,明明可以将师父救出囹圄却要选择袖手旁观的愧疚,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心。
“师父......”他苦笑着抹了抹眼角,让将哭未哭的情绪彻底消散。
拍了拍脸颊,他走出房门,看到钟波巍就立在门外等着他,“想明白了?”
他点点头,“还有一事,希望会长大人帮忙。”
“秦放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你以后喊我师祖便是,会长大人听着生分,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师祖,不知道师祖能否借我点钱?”
秦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来到皇城,真是被这里的物价吓个半死,如今身上可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只能对这个刚认下的师祖开口讨要。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堂堂炼器师大赛的冠军,居然会缺钱!”
看到秦琼不再纠结于秦放之事,钟波巍也松了一口气,他看的出来,这小子就是认定了什么事绝不回头的倔脾气,真要是拼着没有他撑腰还偏要为青岩军翻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喏,”钟波巍随手取出一张黑卡,“这是神武皇朝商会联卡,任意一家商会都可以进行支付,里面有一千上品玄晶,足够你小子用的了。”
“一千上品玄晶?”
一枚上品玄晶,便是一万枚中品玄晶,而一枚中品玄晶,便是一万枚下品玄晶!
不愧是炼器师公会的会长,出手就是财大气粗!
秦琼在心中咂舌,一时间有些不敢接。
“师祖,这,有些太贵重了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屁话?”钟波巍的暴脾气又涌了上来,一把将黑卡塞在秦琼的掌中,“我们炼器师,可是最有钱的一群人之一,你小子是我青年炼器师大赛的冠军,可不能掉价!”
钟波巍转身离开,摆了摆手,“这钱不算承诺,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证据,再来找我吧。”
“多谢师祖!”
秦琼拿着手中黑卡,不禁心潮澎湃,瞬间从一个一枚下品玄晶都没有的傻小子,到身价不菲,原来只需要抱师祖一个大腿。
不过,这些钱,他的确是有急用,不论是灵根化形,还是他要掩人耳目找到牧凌,这些钱,都不可或缺。
“喂,方覃,你愣在那干嘛呢?”
少女的声音从秦琼身后响起,秦琼转头一看,却见到一身淡青衣裙的钟曦正站在自己身后,与初见时没有两样。
“好家伙,爷爷把黑卡都给你了!”钟曦看到秦琼手中的亮黑色卡片,不由得撅起了小嘴,拽着秦琼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今天可要好好宰宰你这个狗大户!”
“欸,你干嘛?”
“陪我逛商会!”
少女蛮横地扯着秦琼出了炼器师总会,耳尖却有些晶莹的粉红。
对于这个在青年炼器师大赛上力挽狂澜的家伙,自己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琼却没想那么多,被少女拉扯着来到商会聚集的街道。
不是为了陪着美女逛街,只是恰好他也有不少需要购买的东西。
一番大清扫,两人满载而归。
当晚,秦琼住在了炼器师总会内,让炼器师公会的小厮将下午买好的各式礼品包好,给皇城各处的青年才俊送了去,还约了不少人到酒楼一叙。
是夜,新晋青年炼器师大赛冠军四处结交的消息不胫而走。
“你说这个方覃,也太着急了吧,不过是一个青年炼器师大赛的冠军而已,他以为他是谁?上陵学宫炼器殿的学子首席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从北郡那种地方来,一朝被炼器师公会的会长大人看好,得意忘形了吧?”
“真是小家子气......”
“行了,别酸了,有本事也让炼器师公会的会长直接给你一张黑卡啊?”
收到秦琼礼物的青年才俊,也无意得罪这个风头正盛的年轻天才炼器师,毕竟,这方覃的骨龄只有十六岁,以他的炼器境界,就算是破格加入上陵学宫,也并无稀奇之处。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这位年轻的冠军,正是想要提前打点一番,好让自己晋入上陵学宫的道路,更加顺利。
始作俑者表示,这些人实在想的太多。
他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成仓,在大家还在讨论方覃此举究竟所为何故之时,他已经在面见了几个青年俊杰之后,找到了师弟牧凌。
两人隔了一张半臂宽的长桌落座,秦琼直接开口问道,“闻名不如见面,师弟果然一表人才。”
牧凌本来接到这个所谓炼器冠军的请帖后,并无多大兴趣,和那些皇城贵胄不一样,他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小城子弟,每天只能拼了命地把时间花在修炼上。
可是,当看到那被精心包装的礼盒中,只有一个刻着秦字的玉牌之时,他迅速改变心意,当晚便来到了炼器师公会。
“果然是师兄!”
牧凌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师父跟我提过你,只是当时说你资质有余资源不足,没想到师兄短短两年,便已经成了先天小城境界的四品炼器师!”
自从师父被抓捕,他一直关注着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的动向,听闻他在北郡的全军大比一举夺魁,就知道,两人的见面之日不远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见面的一天,比他想得还要快。
“得了,咱兄弟俩就别再这里相互吹捧了。”
秦琼绷着的脸骤然一松,将手中泡好的茶递了过去,“师父最喜欢的上清和气。”
“师兄从哪里弄来的,”牧凌端着茶杯小口小口抿下,“这茶就是在皇城,也是难得一见呢!”
这话倒是让秦琼有一瞬间的发楞,这些上清和气,乃是他在落日城傲世商会的蓉姑娘手中取得,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稀少。
“巧合。”他摇了摇头,可能恰好蓉姑娘也喜爱这茶,才将这上清和气一直带在身边。
“师弟,你可知为兄找你来的原因?”
“这我自然知晓。”
二人同出自秦放门下,对这揣摩度事,自然心有灵犀。
“师兄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把剩下的讲与你听。”
秦琼当即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以及推测和盘托出。
“殷家果然参与在此事中!”
听了秦琼的话,牧凌一拍桌子,咬紧了牙关,“师父与我讲过,他查到殷家十六年前有着一批精锐兵马调出的记录,但是,他去对应的地方查看,却并没有这些军士的出入情况。”
“嗯,此事不可声张,我们暂时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殷家与当年的事情有关,不可能凭借莫须有的罪名便给他们定罪。”
“明白,”牧凌点了点头,“师兄,除了那神秘金属,还有另一件怪事。”
“说来听听?”
“师父会暴露身份,就是因为他在探查殷家调兵之事时暴露了行踪,而他之所以会怀疑殷家,则是因为北郡自从十六年前落日城破后,人口数就一直没有恢复。”
“人口数?”秦琼一瞬间便想起自己前往皇城时遇见的村落,“是不是主要在清月城与延北郡城之间的这一带?”
“师兄是如何得知的?”牧凌有些吃惊地问道。
事关自己灵根的秘密,秦琼没有多言,只是说自己恰巧碰上了一个村子在给殷家进贡。
牧凌也没有多问,毕竟,这些事情也只是师父秦放转达给他,至于人口为什么会减少,其中细节如何,他却是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师父当初就是查到,那片区域属于殷家管辖,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军士的调度记录。”
“师弟,师父有没有跟你提过曹兴这个人?”
尽管有着赵伯父的一力作保,可是,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曹兴不可能从这件事中抽身,因此,作为青岩军现任统帅的曹兴,依旧是秦琼的重点怀疑对象。
“曹伯伯?”牧凌愣了一下,“师父说,曹伯伯值得信赖,若是我遭遇了什么追杀,可以去曹伯伯那里寻求庇护。”
秦琼挑了下眉,显然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把他之前的猜想全部推翻。
“怎么会......”
“师兄,怎么了?曹伯伯他......”
“没什么,”秦琼皱着眉,“曹兴身上的疑点我会去落实,师父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交代过你的?”
牧凌摇摇头,“师父入狱之前,曾来见过我一面,他将之前的种种交代给我,但是却严禁我采取任何行动替他鸣冤,至少在悟道境之前都不可以。”
“所以师兄,我觉得不能急于一时,你若是能借着方覃的身份彻底摆脱与师父之间的瓜葛,或许未来探查消息时,会更容易下手一些?”
听了牧凌的话,秦琼不禁眉头拧得更紧,“那你就让师父在狱中承受业火之刑?”
“悟道境,”他冷笑一声,“等你到了悟道境,师父早就被午门斩首,到时候就算是平冤又有何用?”
“师兄!要平冤的不仅仅是师父,更有风凌殿下,更有青岩军百万军士!”牧凌亦是焦急地说道,“若非如此,师父怎么会宁愿遭受业火之刑,也不愿意吐露半点探查到消息为自己鸣冤呢?”
牧凌所说,与那日钟波巍所言无二,但是,却并不能说服秦琼。
“你放心,我不会透露消息,”秦琼有些怅然地盯着掌中的秦字玉石,“不过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不会让师父独自一人在狱中受难。”
“对了,你可知,石兴文的讯息?”
石兴文,正是当日将秦放带走的领军将领,那日,师父仿佛早就知道来的会是他。
只是,自己这几日通过炼器师公会的也探查了不少消息,有关石兴文的,却是寥寥无几。
“石兴文?”牧凌有些迷茫地看着秦琼,“我们上陵学宫倒是有一名导师名为石兴文,只是,师兄又是如何知晓的?”
“导师?”
“嗯,上陵学宫分为学子、学士、入仕三个年级,分别对应着武师、凌虚、结丹境界,而石兴文则是学子班的一个导师,具体实力不清楚,但至少也是凌虚境界。”
“当初就是他率人将师父抓走的,你居然不知道?”
看着牧凌一脸震惊之色,秦琼当即明白,定然是有人隐藏了石兴文抓捕秦放一事,而石兴文又是上陵学宫的导师,没有消息传出也实属正常。
只是,为何要刻意隐瞒石兴文的动作呢?抓捕师父秦放需要朝廷的批文,他记得当时,石兴文可是宣读了圣旨才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