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这一声吆喝聚集了全场人的目光,一时间,鄙夷的、不屑的、羡慕的,都在他的身上打转。
他现在的样子属实有些狼狈,头发毫无章法地随意拢起,再配上一身凌乱的衣服,活脱脱一个落魄浪荡子。
“会长大人,这北郡的选手,按理说误了时辰,应该剥夺参赛资格才是。”
高台前方,一个面色古板的老头向炼器师会长钟波巍拱手道。
“欸,荀老,我看也不必如此严苛,”坐在副会长云哲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说道,“北郡实力本来就差,要是再少一个人,你让年元化的面子往哪搁?”
他看向坐在钟波巍身后的年大师,“年兄,你说是不是?”
“云炎斌,你不必激我!”年大师面色冷凝,转头看向钟波巍,“师尊,各郡队伍还未入场,方覃这小子昨晚上有些腹泻,因此来得迟了些,也情有可原,他是否有参赛资格,您决断便是。”
云炎斌乃是炼器师副会长云哲的亲子,这几年一直分管着东南郡的炼器师分会,素来与年元化不对付,看到北郡队伍吃瘪,他便第一个跳出来嘲讽。
钟波巍看了看年元化,皱了皱眉,北郡的情况他已经听自己的徒弟说过,这方覃作为北郡唯一的四品炼器师,一旦不能参赛,北郡此次损失必然惨重。
可是自己那多年的老友荀刑,为人古板,最讲法度,想让他松口,恐怕还是有些困难,除非......
“祖父,荀爷爷,你们就让那家伙进来吧,刚刚曦儿也没来得及上场,也不算坏了规矩。”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让面色严肃的荀老脸上瞬间出现了慈祥的微笑,就连那些皱在一起的褶子,都写满了宠溺。
“好,荀爷爷没意见!”
钟波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因为自己徒弟的原因偏袒北郡,实在是因为北郡作为边关重地,若是炼器实力太弱,又怎么能给前线的将士提供足够的神兵利器?
要说谁能劝动荀刑这老家伙,那便只有自己的亲孙女钟曦!
荀刑的性格太过耿直,至今未曾婚娶,早就把钟曦当作了自己的亲孙女,钟曦在他那里就是个小祖宗,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抻抻老骨头到天上试一试。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边让他进来便是。”钟波巍说道。
云炎斌眉头一皱,他本来笃定古板的荀刑定然不会让那个北郡的小子参赛,这才出言嘲讽,没想到钟曦居然会跳出来替北郡说话。
他瞥了眼场下狼狈的少年,在心底冷哼了一声,“算了,北郡也就那一个四品炼器师,更何况就这等人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秦琼在场下听了荀老的话本来心中一紧,要是真的错过了时辰,他的计划可就完全没有机会实施了!
也不知道高台上发生了什么,好歹是允许他入了场。
他暗自苦笑,“没想到险些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不过......”
握了握手掌,感受着身体中奔涌的玄气,“值了!”
就在刚刚,他已经将木灵根成功化形为夔牛!
要不是酆老头边骂骂咧咧地说他是个妖孽,边提醒他炼器师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他恐怕还真要耽误了比赛!
“三个了,”他闭上双目,看着自己丹田内安安静静悬浮的三只形态各异的凶兽,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能在两天之内化形木灵根,是因为之前修行的便是夔牛雷典,以往的战斗中,也多是以木灵根为主。”
“而剩下的火、土两灵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睁开眼,秦琼甩了甩头,“眼下还是专注比赛吧!”
快速走到北郡的队伍中,跟着众人一起走进广场。
“曦儿?”在皇城的队伍中,他看见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
钟曦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高台,隔着人群对他比划着,“快谢谢我!”
他恍然大悟,难怪刚刚高台上的大人物们更改了决定,原来是因为这古灵精怪的少女。
年大师是炼器师会长钟波巍的亲传弟子,而曦儿一直称呼年大师为小师叔,看来这曦儿的师父,也并非等闲之辈!
北郡和皇城之间相隔了好几支队伍,秦琼略有些无奈地向她拱拱手,少女终于心满意得地收回了目光
广场内,一道光幕从天而降,在其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令牌。
“此乃本次炼器师大赛的任务光幕,从低到高,分别为二品至五品的炼器任务,二品任务每个积二十分,三品任务四十分,四品任务一百分,可有疑问?”
荀老的声音通过玄气的扩散在整片广场响起。
“学生并无疑问。”
场内的青年炼器师纷纷执弟子礼躬身答道,荀老虽然不是炼器师,但是却常年伴在会长身边,也是德高望重,因此他们这些晚辈,也都依照着参见高阶炼器师一样,执弟子礼。
“如此,老夫宣布,炼器师大赛,现在开始!”
“好!”
“终于开始了!”
“对啊期待好久了!”
荀老的宣布,如同炮竹的信火,瞬间引燃了场上的气氛。
“我先来!”
“我也来!”
参赛的选手们也都在一瞬间冲向光幕。
“这任务是我的了!”
“这个是我的,你们都别抢!”
秦琼转过头,冲着北郡的炼器师使了个眼色。
众人点头,跟着冲上前。
“东南郡不过就是些沽名钓誉的蠢货罢了,这次我们北郡,一定能才在你们头上!”
“说什么东南五骄子,我看啊,也就只有萧宇还能看看!”
北郡的炼器师们心中早就压抑着诸多不满,此刻自然极尽挑衅之事。
“你们说什么?”
东南郡的炼器师一个个转过头来,对着北郡的炼器师怒目而视,“就凭你们二三品的炼器师?”
“说你们不行就是不行,我们有方覃大哥和以菱姐,就他们两个人便能压得你们抬不起头来,怎么,你们有意见?”
“你们!”东南郡的参赛选手历来便看不起北郡,更看不起北郡出身的炼器师,他们的目光不由得汇聚到了北郡队伍中还未曾出手的两人身上。
“就凭这个险些失去参赛资格的小丑,和一个小妞?”东南郡的人不屑道。
“切,那也比你们东南郡强!”
火候差不多了!
秦琼和赵以菱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任务光幕。
“我倒要看看,你们北郡有什么资格口出狂言!”
看到二人冲向光幕,东南郡的人咬着牙怒道。
“萧哥,那个四品的交给你,我来陪这小妞玩玩!”
一个高瘦的青年狞笑着和赵以菱冲向了同一块任务牌。
“我选这个!”二人同时喊道。
四目相交,两人没有丝毫停顿,取了对应的材料冲向自己的铸造炉!而那日为首的青年萧宇,则和秦琼冲向了同一块任务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你们北郡是不是被气昏了头,连我们东南郡都敢挑衅,也不回去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
秦琼心中暗道一声好,面上却装出一副惊恐与无奈的样子,甚至回过头,瞪了北郡那些二品炼器师一眼。
“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萧宇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毕竟他乃是云炎斌的亲传弟子,炼器师副会长的徒孙,他就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方覃!
看着萧宇和自己取了同一份任务,秦琼心中微定,只要计划顺利,自己和赵以菱就能首先拿下一百四十分的差距!
他将玄气输入任务牌,一行小字从令牌浮现到了半空中——
“四品炼器任务,炼制先天上品神兵,寒冰鹧鸪扇!”
“寒冰鹧鸪扇!萧宇居然和北郡那人同时抽到了这么难的炼器任务!”
“炼器以火金两玄气为主,最难炼制的便是水属性的材料,这寒冰鹧鸪扇,乃是以变种寒冰鹧鸪之尾羽作为扇骨,以鹧鸪皮作为扇面,再辅以玄冰铁炼制而成,可是四品炼器钟出了名难啃的骨头!”
这些前来观战的好事者,多半在练器上也粗通一二,甚至有的人本身就是炼器师,目的则是为身后的家族招揽人才。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也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炼制成功?”
“萧宇可是副会长的徒孙,当然可以炼制成,但是那个差点丢了参赛资格的小子可就不一定咯。”
“真是想不明白,就北郡这些人怎么也敢挑衅东南郡的?东南郡向来富庶,和那穷山恶水的北郡相比,天才要多得多!”
“你们看,真不愧是云哲副会长的徒孙,居然上手就直接开始处理寒冰鹧鸪的尾羽!”
萧宇看了秦琼一眼,只见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材料。
“哼,只会嘴上说说的小丑!”他冷笑一声,收回目光,他要用实际行动打肿北郡这些乡巴佬的脸!
秦琼对旁人的指指点点根本没有放在眼中,因为,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本就是装出来的!
处理寒冰鹧鸪扇的材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重要的是如何让萧宇输掉一局之后,仍然有勇气和自己抢任务牌!
如果两个郡的队伍又有八十分的差距,就算之后东南郡不再头脑发热与自己争抢任务牌,只要那些二品炼器师拼了命地炼器,自己也有信心在比赛结束之前维持住优势!
他慢吞吞地开始处理材料,将玄冰铁首先扔到了铸造炉中。
“起!”
浓郁的金玄气从秦琼的掌中输入进了铸造炉,炙热的地火瞬间燃起。
露天广场上,九十个铸造炉都已经燃起了热气,赤红色透过铸造炉传递出来,让广场上的温度都徒然上升了不少。
“哼,废物就是废物,连处理寒冰鹧鸪材料都不敢!”萧宇冷笑了一声,“做不了就去换一个任务,就算浪费十个积分,也好过在这里磨磨唧唧地好!”
“不就是寒冰鹧鸪扇吗?谁说我做不了?”
秦琼咬着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哦?我倒是忘了,你们北郡现在还没有积分,就算你想换,也没有机会!”萧宇不屑地瞥了一眼秦琼,阴阳怪气的声音响彻全场。
这下,不仅北郡这个方位的观赛者发出了嘘声,就连场内的那些青年炼器师也皱起了眉头。
“北郡真是丢人,我都不愿意和他们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是啊,实力不行还偏要去挑衅,怎么样,现在被打脸了吧?”
“算了祁兄,我们还是先把手上的任务完成,这北郡啊,可真是跳梁小丑......”
不但他们这样想,北郡自己人的脸上也臊得通红,他们刚刚大放厥词,结果这方覃,就这?
“年大师的眼光究竟行不行啊?”一个北郡的二品炼器师嘟囔道。
“算了别说了,这也是运气不好,没想到第一个四品任务居然如此困难!”
赵以菱本就对方覃不大服气,现在更是在心中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时就不该听他的话,要不然我们北郡就算是输,那也是堂堂正正地输!”
“年兄,这个小家伙,好像不太行啊?”云炎斌看到这一幕,彻底放下心,喝了一口茶,淡笑着问道。
“这小子在搞什么?”作为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了解秦琼的人,年元化的眉头微微皱起,没有答话,而是释放出一缕玄气微微探查了一下。
“没用火玄气?他在想什么?想要炼制水属性材料,金火玄气结合乃是最佳方案,单单靠着地火,他该如何完美得控制火候?”
年元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不对,这炼制速度......”他之前曾经亲眼看过秦琼同时处理多种炼器材料,那时他也只使用了金属性玄气,毫不费力地将材料提纯,而现在,仅仅一个玄冰铁就能让他提纯的速度如同蜗牛一般?
“算了,既然已经托付给他,那相信他便是!”他不愿理会云炎斌,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场中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