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下午,江明月与二王子回王庭。
这一次的分别,充满了不确定,后果难料,在赵凌云这里等同于生死离别。赵大老爷难过极了,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就只能冲上了马的江明月挥一挥手,当作这只是一次最普通不过的离别。就好像江明月只是去安远侯府,并在侯府等他,他们会在侯府用饭,之后再一起回家一般。
在京城的日子,他们就是这么过的,赵凌云不想当众哭出来,他就只能这么想。
江明月临时的时候,一手握着缰绳,一边侧侧了身,低头看站在她马下的赵凌云。
赵凌云吸一下鼻子,脸上的笑容勉强,但这人还是在冲她笑。
江明月便也冲赵凌云笑了一下,未施粉黛的人,做子男儿打扮,但这一笑仍是如花似玉。赵凌云就想,他不管什么时候,江明月都是能勾他的魂,要了他的命的人,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把命给他这夫人的。
“我,我等你来找我啊,”赵凌云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点头道:“放心吧。”
“走了,”二王子也过来跟赵凌云说了一句。
赵凌云冲二王子翻了一个白眼。
“驾,”江明月催马前行了。
赵凌云看着江明月走的,他夫人越走越远,变成天边的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吴三站在赵凌云身边,突然问了句:“后悔吗?”
赵凌云沉默了片刻,说:“后悔也没用了,事情做都做了,后悔有用?我们过一会儿也走。”
吴三:“希望我们能顺利找到钦尔沁部。”
赵凌云:“二胡不是留了个侍卫下来吗?他会领路的。”
吴三小声说:“这人可信吗?有可能会是大王子的人吗?”
就凭大王子能找着他们,那二王子身边就很可能有大王子的眼线。
赵凌云停了步,压低了声音跟吴三说:“这个侍卫不是最得二胡看重的,但他的父母兄弟都在钦尔沁部,这个人是可信的。”
吴三:“哦?”
赵凌云:“一会儿我跟那小子谈谈心,老子要让他相信,钦尔沁部到王庭就难逃死,大胡不会放过他们。”
吴三点点头,他倒是相信赵大老爷有这个本事的。
赵凌云:“有眼线,这个眼线也是跟在二胡身边,我夫人说她会看着办的。”
吴三:“大夫人这么跟你说的?”
赵凌云:“她也怀疑二胡身边有眼线。”
吴三觉得他也是能相信江明月的。
葫芦哭丧着脸朝赵凌云这里走过来,离着挺远呢,葫芦就问:“主子,我们要准备走了吗?”
赵凌云:“把眼泪给老子擦干净,哭什么哭?咱们要去干大事了,你这个样子,像是要当英雄的样子?”
葫芦迷瞪着眼,他要当什么英雄啊?他这主子对他的要求已经这么高了吗?他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小厮,他为什么要当英雄啊?
花瑞这时跑了来,跟赵凌云说马已经准备好,他们随时都能了出发。
“等一会儿,”赵凌云跟花瑞说:“二胡跟那个传令使说我们是关内的商人,他这会儿不准备跟我们做生意了,我们这一行人是应该回关内的。”
花瑞:“那我们要等什么?”
回关内,他们现在也可能动身啊。
赵凌云:“不能着这个急,万一大胡的人过来看呢?我们等一会儿,等那个长了一脸疙瘩的传令使走远。”
吴三说:“走再远,传令使那一行人也可以回来看,我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吧?”
赵凌云就笑了笑,说:“我夫人过一会儿就会弄死他们的,你们非得让我把这话说出来干什么?”
花瑞:“……”
吴三:“……”
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还是我们错了吗?
赵凌云:“我家老族长,就是我五堂叔,他老人家一直以为我夫人弱不禁风,说话就放不开声的人呢。”
花瑞摸一摸鼻子,转身先走了。
吴三说:“那他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可以。”
赵凌云:“你没听懂我的话。”
不着急走了,吴三就有心情陪赵凌云废话两句了,吴三说:“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凌云:“关键是我夫人挺喜欢,我们五堂叔以为的样子的,她在我们五堂叔面前,从来都没大声说话过。”
吴三感觉到自己的嘴在抽抽,于是他抬手搓了一把脸。所以这浑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除了说明江明月挺能装的,还能说明什么呢?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着我夫人,”赵凌云却又开始叹气了。
吴三:“大老爷,大夫人刚刚才走。”
你要这样的话,咱们就别兵分两路,还是把江明月,老伍老陆叫回来,大家伙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回关内的好。
“赵大,”钱堂从一顶帐篷后面跑了出来,冲赵凌云喊。
赵凌云和吴三又停了步,看着钱堂往他们这里跑。
钱堂到了赵凌云和吴三的跟前,说:“我刚才看见花婶儿和双燕在抱头哭呢,赵大你要么去劝劝吧。”
赵凌云顿时就苦了脸,说:“我去不挨骂吗?”
钱堂:“花婶儿还会骂你呢?”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赵大的话呢?
赵凌云:“让她俩哭吧,哭哭就好了。”
他自己还难过呢,再让他去挨花婶儿的一顿骂,赵凌云怀疑自己到时候,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钱堂双手搓着冻得发红的脸,跟赵凌云说:“行,那就让花婶儿和双燕哭吧,我劝过了,没用。”
赵凌云说:“我们回帐篷。”
钱堂说:“帐篷还不收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吴三小声说:“暂时不走,要等大夫人那边杀了传令使才行。”
钱堂搓着脸的手一僵,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说:“什么?”
赵凌云:“三哥说的又不是关外话,你听不懂啊?”
钱堂:“大嫂要杀人?”
赵凌云:“也许是老伍老陆动手,她,她就在旁边看着。”
钱堂喃喃道:“江入秋,不是,我是说江侯爷的女儿就是这么厉害的吗?”
钱堂,将门之子,从小也是习过武的,他却是别说杀人了,真正伤人,他都没干过啊。
赵凌云:“张着个嘴跟傻子似的,你把嘴闭上吧。我夫人是巾帼英雄,也通琴棋书画,你有意见?”
钱堂人都木讷了,小声说:“我,我没意见。”
他如今敬仰江明月都来不及呢,他哪敢有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