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后半夜，江明月才推门进了客房。


    赵凌云没睡，一直就坐在房中等江明月回来呢。


    “我去看了爷，”江明月边往桌前走，边说：“爷睡着了。”


    赵凌云起身帮江明月脱外袍，说：“睡着了好啊，爷这个年纪，熬夜可不行。”


    江明月看看桌上，说：“折子写好了？”


    赵凌云把写好的折子拿给江明月看，“墨都干了，你瞧瞧我写得行不行吧。”


    赵凌云写得折子没什么问题，就事论事的，江明月也就挑出了一个错字来。


    赵凌云懒得改错字了，说：“圣上知道我读书不行，不会跟我计较这事的。”


    江明月笑道：“就怕圣上会跟你计较出关的事。”


    赵凌云：“怪我私自出关啊？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我图什么啊？我不还是为了大胤，为了他圣上吗？没事的，圣上真要计较我们私自出关的事儿，最多我再去蹲天牢呗，又不是没蹲过，一回生两回熟。”


    “谁会这么说坐牢的事啊，”江明月拍了赵凌云一下，坐牢还能跟一回生两回熟扯上关系？


    赵凌云把折子装好了，又盖上了封印，呼了一口气，说：“齐活了，希望圣上能英明，不要寒了我这颗忠臣心啊。”


    江明月想，这谁知道呢。


    赵凌云：“阿年阿岁呢？那两小犊子没跟你闹吧？”


    江明月：“你别这么说他们，阿年阿岁很懂事，我说让他们护送爷去玉锋关，他们一口就答应了。”


    赵凌云：“这还差不多，算他们有良心，咱爷一路上没白疼他们。”


    江明月：“你到底对阿年阿岁有什么意见啊？”


    怎么一到阿年阿岁这儿，她这相公就有这么多的牢骚呢？


    赵凌云：“这两小犊子在你面前是乖巧又可爱，可到了我的跟前，这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啊，我还想知道，他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呢。哎对了，你跟他们说，让他们明天见着二胡要装不会武的事了吗？”


    江明月：“说了。”


    赵凌云：“不给二胡瞧见他们的手就行了吧？”


    江明月说：“走路也要注意，吴三哥说过，阿年阿岁走路的样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的身法很好。”


    吴三这会儿不在凤凰关，吴三是在后面押运行李的人，要明天才能到凤凰关。


    听江明月提到吴三，赵凌云突然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让谁去半路上截住三哥他们，让他们不要到凤凰关来，在路上等着咱爷，让他们去玉锋关呢？”


    江明月：“有三哥帮忙不好吗？”


    赵凌云：“这倒也是，咱们三哥和他手下那几个的身手都不错，皇城司出来的高手啊，去了关外一定能派上用场。”


    江明月：“那还要派人去通知他们吗？”


    赵凌云也就心软了方才那么片刻的工夫，觉着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麻烦吴三，这一次就不要带着吴三去拼命吧。可一经江明月提醒，吴三这帮子皇城司的人，武艺好，能打能拼的，赵凌云的那点心软马上就消失不见了，放着人才不用，暴殄天物是要遭报应的！


    江明月也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跟赵凌云说：“那就不去告诉吴三哥了？”


    赵凌云：“不告诉他了，这人必须得跟我们去关外啊，不然的话，他会以为我们看不起他，不带他玩了呢。”


    正顶着风雪赶路的吴三，这会儿冻得半死，他是再也想不到，先到了凤凰关里的这两口子会这么坑他。


    “行了，”赵凌云心情这会儿挺舒畅的，跟江明月说：“咱们也睡会儿吧，明天咱们一大早就得起了。”


    客房门外，阿岁侧着耳朵听听客房里的动静，然后脚尖点地一下，这小孩儿就离这间客房五六米远了。


    花婶儿手里拎着包点心，正想回自己住的客房眯一会儿呢，看见阿岁站过道里，花婶儿忙就问：“你这孩儿在这里干什么呢？”


    阿岁看看花婶儿手里的点心。


    花婶儿便打开点心包，掰了一块点心给阿岁，说：“这是猪油糕，明天要带着出关的，好吃吗？”


    阿岁吃什么都是好吃的，咬着带着肉香的猪油糕，阿岁冲花婶儿重重地一点头，说：“好吃。”


    花婶儿看着阿岁，伸手摸摸阿岁的脑袋，又出于本能地捏一捏阿岁穿着的棉衣，确认这棉衣够厚后，花婶儿才放了心。


    阿岁说：“婶儿，这是你给我做的。”


    花婶儿笑了起来，说：“我做的，我就不能摸一下了？我摸一下，我就放心了，我们阿岁冻不着了。”


    阿岁：“哦。”


    花婶儿：“这回跟着老太爷走，你和阿年要听老太爷的话，遇上坏人了，别手下留情，打就完了。”


    “嗯，”阿岁又重重地点头，跟花婶儿保证说：“婶儿放心，我和我哥一定照顾好老太爷，谁也别想欺负老太爷，让老太爷生气。”


    “成，”花婶儿满意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回方去睡吧，阿年是不是已经睡了？”


    阿岁冲花婶儿点点头，就往他和阿年住着的客房跑了。


    花婶儿看着阿岁眨眼的工夫就跑不见了人影，花婶儿就好笑，这俩孩儿就住她的隔壁，阿岁这孩儿就不知道等她一起走。


    阿年等在客房里压根也没睡，看见阿岁推门进屋了，阿年就问：“主子和大老爷睡下了？”


    阿岁走到床前，往床上一倒，说：“他们还在说话。”


    阿年：“大老爷是不是又嫌我们了？”


    阿岁鼓一鼓腮帮子，大老爷什么时候不嫌他们过？


    江明月觉着这两个小孩儿是听话的，要陪着老爷子去玉锋关，其实这两孩子已经想好了，等送了老太爷到玉锋关，把老太爷交到孙瑞的手里后，他们就出关找江明月。


    “下城楼的绳锁要准备一条，”阿年跟阿岁商量：“我们不能在这里准备，要到了玉锋关后再想办法弄一条。”


    阿岁：“不能直接往城楼下爬吗？”


    他们的轻功还不足以，让他们下了玉锋关的城楼吗？


    阿年十分老成地道：“不能，边关的城楼都高，我们不借助绳锁下不去。”


    “好吧，”阿岁说：“听你的。”


    阿年：“你在主子面前话多，明天记得话少一些，别在主子面前露了马脚。”


    阿岁往被窝里一钻，他又不傻，他才不会在主子面前露马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