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秋这一天没能进宫,因为赵清容又病了。
陈尽忠怀疑江侯爷是在躲呢,昨天这位发现事情不对了,今天就连早朝都不上了!不过这话陈尽忠不敢说,他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还得两说呢,他还说江入秋什么啊?
不过陈尽忠对东盛帝也是佩服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一个结果呢,东盛帝还能照样见大臣,处理国事。直到他进来禀告福王和赵凌云的事之前,东盛帝都还在与魏相爷说话。
伺候东盛帝这么些年,陈尽忠一直也没搞清楚,皇帝陛下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处理国事的,皇帝陛下在这个时候是不是把自己的心情,个人情感都摒弃掉了?
礼部尚书这时应召而来,候在了大殿前。
陈尽忠站在东盛帝的身旁,礼部尚书过来,一定是为了恩科的事情。想到这次险些让登科考场里所有人都葬身火活的恩科,陈尽忠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在想,这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少了那么点子福气?
白方敬这几个烧死在考场的考生的情况,礼部尚书到了今天可以给东盛帝一个交待了。
白方敬等人的身份,来历没有问题,就是自幼读书的人,通过了乡试,上京来参加这一次恩科的会试,如果这几人还活着,并且通过了会试,那这几个人就可以参加,由东盛帝亲自主持的殿试了。
手里拿着礼部尚书呈上的折子,东盛帝就冷冷地看着这位。
顶着皇帝陛下冰冷的目光,礼部尚书说:“这七个考生的父母官,也都上了折子,臣将这七份折子也一并呈上了。”
父母官,也就是白方敬等人家乡的地方官了,这是现管的官,对自己辖地之内的考生情况,要更加熟悉。有工部那十九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前头摆着,礼部尚书巩方,巩大人,不敢有一点的疏忽。
但没敢有疏忽,巩尚书面对东盛帝时,底气还是不足。怎么会这么巧,这七个考生的考间,会几乎在同一时间失火?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考场安排人,同时加害这七个人?可是,认为这七个考生有问题,却又查不出问题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七个人查不出问题来,那就查他们身边的人,”东盛帝跟巩尚书说:“查当地的学官,朕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清白的。”
巩尚书是头皮发麻,他们礼部不是查案,查人的衙门啊,这已经折腾一回了,整个礼部都人仰马翻的了,没想到还要继续折腾下去。
巩尚书也不敢跟东盛帝开口,请求大理寺,刑部的支援。这事不好查,他要提,等于是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也拖进了一个泥沼里。巩尚书倒不是怕被同僚恨上,他是心虚,万一被刑部,大理寺的人查出来,主犯,从犯是礼部的人,那他这个尚书也就当到头了。
所以在巩尚书这里,没有能力查,那也是他们礼部自己查的好,自己人查自己人,想大公无私,可以,想包庇,息事宁人,那也可以。
东盛帝等了巩尚书一会儿,见巩尚书不说话,便道:“退下吧。”
巩尚书忙行礼要退下。
东盛帝又说了一句:“朕再给你半月的时间。”
巩尚书忙又跪地领旨。
东盛帝这回只冲巩尚书挥一下手。
巩尚书退下之后,陈尽忠听见东盛帝冷笑了一声。
东盛帝:“你说巩正会认真查吗?”
陈尽忠不敢说话。
东盛帝:“私心这么重,他能查出个什么来?”
陈尽忠:“圣上,奴才不懂。”
太监对政事多嘴多舌?陈尽忠还想活呢。
东盛帝自言自语:“朕已知悉事情原委,就让巩正糊弄去吧。”
陈尽忠:“糊弄?”
您这是要让巩尚书大人糊弄谁啊?
东盛帝:“恩科的事,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的。”
如今还不是杀赵凌霄的时候,那天下人那里,就由巩正去糊弄吧。
陈尽忠奉承了东盛帝一句:“圣上英明。”
东盛帝抬头看陈尽忠一眼。
陈尽忠一哆嗦,跪地上说:“圣上,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东盛帝摇一摇头,“朕不会杀你,等朕百年之后,你跟着朕去皇陵吧。”
这就是要陈尽忠殉葬的意思了,陈尽忠没害怕,也没觉着这对他不公平。他一个阉人,无家无子的,东盛帝死了后,他跟着东盛帝一起走,到了阴间地府他还伺候他主子。陈尽忠觉得这挺好,这下子他连身后事都不用操心了。
“奴才谢圣上恩典!”陈尽忠感激涕零,冲东盛帝一个头磕在地上。
又有大臣这时在殿外等候,东盛帝跟陈尽忠说:“起来吧。”
陈尽忠重又站起,跟东盛帝说:“陈嬷嬷和范嬷嬷自尽,奴才是怕死,可奴才也想再多伺候圣上几年。”
陈尽忠这是即说了实话,又在下意识里讨好东盛帝呢。
东盛帝:“进来。”
在殿外候着的大臣应声进殿。
陈尽忠垂首束立地想,他这一关应该是闯过去了。
到了这天晚上,福王和赵凌云都逛到木匠铺子去了,东盛帝在承德殿后园的暖阁见了剌客营的大统领。
大统领跟东盛帝禀告:“圣上,千绪不招供。”
东盛帝挺意外的,“你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大统领:“奴才无能,请圣上治罪。”
东盛帝:“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大统领说:“他的身体也不好,奴才怕用刑太过,会让他死了,所以太厉害的刑罚,奴才没给他用。”
东盛帝:“所以你就只是抽了他几鞭子?”
大统领:“奴才扒了他半边身子的皮。”
一旁的陈尽忠:“……”
这还叫没用太厉害的刑呢?那你们刺客营厉害的刑罚都有哪些啊?
东盛帝:“先关着他吧。”
“奴才遵旨,”大统领领旨。
看着大统领走路没声音,脚后跟好像都没落过地的,鬼飘似的走了,陈尽忠正想问东盛帝,要怎么处置千绪呢,就听东盛帝跟他说:“摆驾,朕要去凤仪殿。”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陈尽忠忙就领旨。
陈尽忠出去安排东盛帝要坐的步辇去了,东盛帝坐在暖阁里,将手里的茶杯一扔。半边身子的皮都被扒了,千绪都还一个字未说,这说明这个太监对蒙氏动真情了啊,否则这个奴才要这么维护蒙氏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