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打开，赵凌云看着往外奔跑的考生，张嘴就喊：“乔，乔什么来着的？”


    站赵凌云身后的兵丁？？？


    这赵大老爷可能真的跟传闻的一样，这人有脑疾。


    哪怕进考场的时候，乔轼跟赵凌云说过他叫什么名儿了，赵凌云这会儿还是想不起来乔轼叫什么，“账，账房？”赵凌云喊：“我，赵西楼，账房你人在哪儿？”


    大家伙儿都在急着逃离火场，喊什么的都有，但没人应答赵凌云。


    “左胳膊动不了的，”赵凌云就又回头问兵丁，“你看见了吗？”


    兵丁摇头，这会儿要他怎么找人？


    赵凌云就推开挡路的考生，开始往东厢里的跑了。热浪扑面而来，赵凌云呼吸一口空气，就感觉自己的喉咙管要烧着了。


    “我……”赵凌云张嘴又要骂，但喉咙更疼了，这让他只能闭嘴。


    挨了赵凌云两记耳光的校尉，这时见过自家林将军后又跑了回来，看见赵凌云往火场里跑，这校尉就愣住了，铁门都开了，这位爷怎么还往火场里跑？


    “你们站着干什么？”赵凌云这时回头冲兵丁喊，等一眼看见校尉了，赵凌云就又冲这校尉嚷嚷道：“快快，跟我进去救人，你们别跟木桩子似的站着啊，要你们过来干什么的？快点的，救人！”


    兵丁被夏照清下令救火，但救人于这帮兵是可救可不救的，毕竟他们只是看考场，抓作弊的。可赵凌云喊得太自然，太理直气壮，把校尉和他手下的兄弟都喊懵了，一队人脑子嗡嗡地就被赵凌云喊得动了起来。


    联排的考间，得有七八间，在赵凌云的眼跟前轰然坍塌，赵凌云惊得一跳。


    “有尸体，”有眼尖的兵丁这时喊了起来。


    火里有双人脚，赵凌云也看见了，转身他就给叫喊的兵丁一巴掌，说：“嚷嚷什么？你还嫌这会儿不够乱的？”


    兵丁不敢说话了。


    “账房？”赵凌云继续喊乔轼，不喊不行，这会儿烟太大，离得远点的地方，他什么都看不清。


    兵丁们跟着赵凌云往里走，还真救了十来个考生，但这些人里没有乔轼。


    “大老爷，不能再往里走了，”又走了一截子路后，校尉拦住了赵凌云。


    再往里进，他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


    “人没找着呢，”赵凌云这会儿已经急了，他这儿喊了半天了，乔轼都没声儿，这人不会是已经……


    呸，赵凌云想这里就呸了自己一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瞎想什么呢？


    “大老爷！”校尉准备动手来硬的了，不能让赵凌云再往里走了。


    “你属狗的啊？嚷嚷什么啊？你……”赵凌云心里着急，被校尉喊得来火，正骂着呢，他好像听见前边有人在喊。


    “等等，是不是有人在喊？”赵凌云让校尉听。


    校尉只得侧耳细听。


    “我，我在这，在这里。“


    呼救声断断续续的，隐隐约约。


    “就在前边，”校尉带着手下兄弟往前跑了。


    “是，是不是账房啊？”赵凌云跑得比校尉快。


    呼救声是从倒塌的考间里传出来，在这间考间外头，还倒着一个人。


    “这怎么还有一个呢？”赵凌云就指挥兵丁：“快快，把他抬出去。”


    两个兵丁上前，抬起昏倒在地上这个考生，就往外跑。


    “是不是账房啊？”赵凌云冲废墟里问。


    “我，我是乔轼，”被压在碎石下的乔轼，勉强又应了赵凌云一声。


    “是我要找的人，快快，搬吧，”赵凌云嘴里催着校尉，自己先就弯腰搬砖，结果砖石被火烧得滚烫，把他的手瞬间给烫出几个大泡来。


    赵凌云顿时就又跳脚，十指连心啊！


    校尉带着兵丁上前救人。


    万幸的是，乔轼就被压在这片废墟的边缘，兵丁们没几下就把乔轼给扒拉了出来。


    “他运气挺好，”校尉说了一句。


    乔轼没受伤，考试用的桌子和一块大石堆垒起来，正好给他造成了一个可以容身的空间。当然，如果今天赵凌云不带着兵丁过来，乔轼就算没被倒塌的房子砸死，他也会被烧死，要么被浓烟呛死。


    “怎么样啊？”赵凌云拽着乔轼从地上起来，说：“身上哪儿疼？”


    校尉就催：“大老爷，快走吧。”


    赵凌云又往里看。


    校尉说：“里面火这么大，就算有人也活不了了。”


    再往里，就是火光一片，黑烟滚滚到什么也看不清了。


    “再喊喊，”赵凌云跟校尉说。


    校尉没办法，只得带着手下弟兄们一起喊，有没有人？里面还有没有人？有人的话就吱应一声！


    一队青壮兵丁喊了大概十几二十声吧，火场里再没有人声传来。


    赵凌云摇一摇头，拉着乔轼往外走。赵凌云走得快，乔轼跟不上，一个跟头就又跌在地上。


    “不是，你，”赵凌云抹一把已经被熏得发黑的脸，干脆把乔轼给背了起来。


    乔轼惊了一下，但也没说让赵凌云放下他的话，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了。


    校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带着手下兄弟跟着赵凌云往外跑。


    等这一行人跑出东厢，校尉急忙就下令把铁门再关上。


    “关个屁，”赵凌云就骂：“这门没用，都跟我去大门口。”


    校尉也知道铁门拦不住大火，可他也知道，他们这帮人打不开考场的大门的。


    “大老爷，我们出不去啊，”校尉跟赵凌云喊。


    赵凌云：“扯什么白话？是个门就能开。”


    “赵西楼！”赵凌云没能跑到考场的大门前，他跟从东厢逃出来的考生一样，被夏照清拦在了去大门口的半路上。


    “干什么？”赵凌云放下背着的乔轼，将乔轼交给校尉扶着，说：“你岁数大了，今天死了不亏，你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死吧？”


    夏照清想这样吗？他不想，可夏阁老没办法，自古以来科考场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谁也不能违背。


    “放肆！”夏照清喝了赵凌云一声。


    赵凌云：“行了行了，你出去了以后再跟我说放肆的事儿吧，火烧着呢，我的阁老大人，能不能先忙活命的事？”


    夏照清：“已经在救火了。”


    赵凌云：“这火能不能救，你心里没数？”


    夏照清冷声道：“时间不到，谁也不能出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