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涂山，”魏兰芝喃喃自语。


    采莲惶惶不安，不敢说话，这是圣意啊，她们还能抗旨不遵吗？


    赵凌霄从魏兰芝的西厢房出来，就又到了正院。原本在正院伺候的人已经全部不见了，赵凌霄看看垂首束立在院中的十来个人，这些都是他的人手，他都脸熟，只是叫不出名字来。


    穆氏王妃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光彩。一个小丫鬟跪在床边，不时就拿巾帕，替穆氏王妃擦一擦流口水的嘴角。


    赵凌霄在床前站下，小丫鬟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先退下，”赵凌霄说。


    小丫鬟领命，在地上爬出了几米后，才起身低着头往屋外退。


    赵凌霄在王妃的床榻边坐下，王妃扭头看赵凌霄，嘴里说着些什么，只是赵凌霄听不懂。


    “母妃，”赵凌霄喊了王妃一声。


    王妃还是在说话，又或者是在发出声音。


    要不是亲眼看见，赵凌霄是想象不出来的，一个平素矜持高傲的女人，没有了神智之后，只一夜之间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可怜，又不堪入目地让人生厌。


    穆氏王妃的手伸过来，看着是要抓赵凌霄的手。赵凌霄却是一抬手，避开了王妃的手。王妃“啊”的大喊了一声，见赵凌霄还是坐着没动后，王妃便啊啊啊的叫喊个不停了。


    一个管事的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站在了赵凌霄的身后。


    “怎么样了？”赵凌霄问。


    这个看着得有五十多岁的管事的，也不敢抬头看躺在床上大喊大叫的王妃，这位低头低到下巴几乎抵住了胸口，小声回赵凌霄的话说：“世子妃不愿意回涂山。”


    赵凌霄：“她要怎么留下来？”


    管事的说：“这个奴才不知道，世子妃好像还没有想出办法来。”


    赵凌霄：“派人盯着她。”


    “是，”管事的忙就领命道。


    管事的退出去后，赵凌霄伸手摸了摸王妃散乱着的头发，如果他母妃这会儿神智还在，一定不会让自己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人前。


    王妃这时冲赵凌霄笑了一下，嘴里又流出了口水。


    赵凌霄也冲王妃笑了笑，这位笑起来的样子，可能已经习惯使然了，所以看着就是一个让人如沫春风的微笑，“母妃，”赵凌霄小声跟穆氏王妃说：“我不想的。”


    穆氏王妃眼睛一翻，就好像力气用尽，这位几乎是下一刻就昏睡了过去。


    “我不想的，”赵凌霄自言自语地，将这四个字重复说了好几遍。听这位的声音能听出懊悔来，但看这位的样子，却又看不出懊恼来。


    “她不想的？”第二天的晚上，越国公府里，江明月看着王顺子，皱眉道：“她不想，她不也做了吗？”


    王顺子如今在江明月的面前，神情都是愁眉苦脸的，王大太监说：“我们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江明月：“那王爷是什么意思呢？要帮魏氏这一回，让她留在京城？”


    王顺子无奈道：“大夫人，我家王爷不知道。”


    江明月：“……”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帮忙，你自己不知道？


    王顺子：“大夫人，我家王爷说让您替他决定。”


    江明月一个没控制住，嘴角抽了一下。


    王顺子也觉得丢人，可没办法，他家王爷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他也不敢在这事上，给他家王爷出主意。


    江明月：“魏氏是怎么跟王爷说的？”


    王顺子说：“这女人不想去涂山，她要太子殿下帮她。”


    江明月：“你等等，她说的是太子殿下？”


    王顺子点头，小声说：“大夫人，魏氏这女人是不是在威胁我家王爷？我家王爷要是不帮她，她就把我家王爷让人私底下找她的事，说出去？还，还要赖在太子殿下的头上？”


    江明月：“她又没有证据，这也不是光凭她说，旁人就能信的事。”


    王顺子：“是这么个理，可这女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她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情，等着害我家王爷呢？”


    江明月坐着想了想，这位心思动得极快，片刻的工夫，江明月就已经将他们与魏兰芝接触的那几回，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江明月没发现，他们有给魏兰芝留下把柄。


    王顺子：“我家王爷都发誓了，他没给魏氏留下物件。”


    江明月说：“魏氏就没说其他的？比如她留在京城，对太子殿下和王爷有用这样的话？”


    王顺子一拍脑门，说：“对对对，她有说这样的话，她说她要是走了，太子殿下和王爷在世子身边，就没有眼睛了。”


    江明月：“王爷动心吗？”


    王顺子说：“王爷说魏氏也没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恩科的事，要不是大夫人，那魏氏传的话就是……”


    看王顺子顿住不说了，江明月就问：“就是什么？”


    王顺子小声说：“就是放，放屁呢。”


    这的确是福王爷会说的话。


    江明月：“那就不要帮她。”


    “啊？”王顺子一愣，回神之后，这位忙就问江明月说：“大夫人的意思是，管她去死？”


    江明月：“魏氏这人不重要了，也许她这次传消息，就会被世子盯上，毕竟上一回泄露消息的人，世子还没有抓到呢。”


    王顺子一激灵，“那世子就不找到我家王爷的头上了？”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大总管你过来我这里，我和大老爷也被世子发现了。”


    同伙人，一个也没逃掉。


    “哎呀，”王顺子马上就后悔了，开始回想，他过来越国公府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盯上啊？


    江明月倒是满不在乎，说：“不过也没关系了，我们跟世子就是仇人，还怕他发现做什么。”


    王顺子就又想江明月的话，发现江大夫人说得话有道理。


    “世子身边有个幕僚，涂山王府的人都叫他望书先生，”江明月跟王顺子说：“趁着这次机会，我们不如努力一把，让这位老先生也回涂山去。”


    王顺子说：“啊，这个人我见过。”


    江明月：“请王爷想办法，让这位在圣上面前挂个名吧。”


    王顺子犹豫道：“大夫人，这位走了，他就不能再回来了？”


    江明月就抿嘴一笑，说：“放心吧，世子不会让这位老先生走的。”


    王顺子：“不能抗旨的吧？”


    虽然让圣上特意为一个幕僚下旨，这个有失圣上的身份，可圣上真要叫望书先生走，赵凌霄还能把人强留下来不成？


    江明月说了句：“活人不可以走，死人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