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走进正堂的时候，郑氏夫人还是在哭，听见江明月喊她母亲，郑氏夫人也没理。


    赵凌云站起身，拉着江明月就要走。


    看大房两口子要走了，郑氏夫人又急了，喊道：“你们要去哪儿？回来！”


    赵凌云：“您还有事？”


    郑氏夫人：“你弟弟的事，你不管了？”


    赵凌云：“这事不都说好了吗？您要不满意，那我再把五堂叔他们请回来，咱们接着商量。”


    郑氏夫人：“这下子你得意了吧？”


    赵凌云乐了，说：“得意不至于，高兴是真的。”


    到了这会儿，郑氏夫人已经没什么力气生气了，没人能持续生气下去的。“你就是个不孝子！”郑氏夫人手指着赵凌云骂。


    江明月的脸一沉。


    郑氏夫人：“怎么？你不满意？”


    江明月：“母亲，儿媳倒是想为二弟说句话的，只是儿媳这也说不上话啊。”


    赵凌云：“哎呀，夫人，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这事跟咱们就没关系。”


    赵安阳说：“你不问我将书卖与何人了？”


    赵凌云：“不用问，你在外面的那些债主，我都知道是谁，你要卖书，这只能是这些人买。”


    赵安阳发现要比无耻，他比不过赵凌云。


    “收拾收拾行李，把你的那些女人都带走，”赵凌云跟赵安阳说。


    郑氏夫人：“庆宝堂还是绮哥儿住着。”


    她的长孙，绝不能受委屈。


    赵凌云答应得很爽快，“行。”


    “你弟弟出去住了，他需要钱，”郑氏夫人说：“你得拿钱给他。”


    赵凌云就说：“赵老二，你借我的名头在外头借的那些钱，你尽快还上，一个月后，不，半个月后，我去问你的债主，你要没还钱，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郑氏夫人替小儿子问道：“你要对衡南怎么个不客气法？”


    赵凌云：“我去衙门啊，不是我借的钱，我为什么要认？欠条上借钱人的名字得改掉。”


    你这么一干，赵安阳借钱自己用，却害兄长背了一屁股债的丑事，就不传开了吗？


    郑氏夫人想要再无理取闹一回，江明月却抢先了她一步，江明月说：“母亲，我与大老爷的钱都还债了，您要是手里还有余钱，您要能帮二弟一把，您就帮他一把吧。”


    郑氏夫人看着江明月，卧房内室的那场对话之后，老夫人就知道，她的这个长媳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现在听江明月说这话，老夫人说没力气生气的，她还是又气了一回。


    你听江氏这漂亮话说的，和着这钱不是你们大房出，你不心疼啊！


    赵凌云就觉得他这夫人还是涉世不深，他们的老娘肯定会为赵老二还钱啊，这是她的爱子，就算如今不那么爱了，那不还有赵绮么。有个欠钱不还，还害兄长名声的亲爹，赵绮能得什么好？老夫人为了赵绮，她也得咬着牙替赵老二还钱。


    “走了，”赵凌云跟郑氏夫人打一声招呼，拉着江明月就走了。


    这一回郑氏夫人没再喊这两口子，没必要喊了。


    正堂里就剩母子俩坐着了，赵安阳才看向了郑氏夫人，低声道：“日后儿子不在身边，还望母亲多保重。”


    郑氏夫人：“你可以时常回来看我。”


    赵安阳：“是。”


    再接下来，以前坐一起，能其乐融融，有说不完话的母子俩，面对面看着，竟是无话说了。二人心中都有怨气，都在怪对方，却又不想撕破这个脸。


    许久之后，郑氏夫人才开口道：“你欠的钱，为娘替你还一半，剩下的一半，你和小郑氏自己想办法。”


    老夫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的钱还得用在赵绮的身上，还有赵织，养姑娘也是要花钱的。江明月的嫁妆拿去还国库欠银了，小郑氏的嫁妆却是没动，赵安阳欠的钱，小郑氏可以，也应该替他还的。


    赵安阳张了张嘴，没说话，他实在没脸开口说，我们夫妇没钱，母亲您帮我全还了吧，这样的话来。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大房那边会让你的儿女受气，”郑氏夫人说：“我会护着孩子们的，还有，我看那两口子也不像是会为难孩子的人。”


    这是赵安阳听见的，难得的一句，他母亲为赵凌云说的好话。


    郑氏夫人：“你也争争气，把官位升一升，这样你的日子才好过。”


    赵安阳气恼之下，又跟自家母亲说不通，升官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去吧，”郑氏夫人冲赵安阳挥了一下手，“一会儿你五堂叔就会派人来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赵安阳：“母亲，祖上传书儿子没有卖。儿子对天发誓，儿子若是卖了祖上传书，儿子不得好死。”


    “他就是拿命发誓都没用，”走在回北院的路上，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他跟五堂叔用过这一招，不过老头没信他。”


    江明月：“母亲会信吧。”


    赵凌云：“信呗，完了她再去跟五堂叔吵啊。”


    江明月：“那母亲不会了，这多累啊。”


    累不说，关键是老夫人她吵不过老族长，也狠不过老族长，比死都比不过，老夫人能怎么办？


    “哎呀，”赵凌云就感叹：“这老头以前都不正眼看我的，听我说话就当我在放屁，不过现在我觉着老头看我顺眼多了，现在赵老二是他的仇人了。”


    江明月抿嘴一笑，想讨长辈的喜欢，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挺高兴，”赵凌云拉着江明月的手前后晃着，“解脱了，以后没赵老二在眼跟前晃悠了，我饭都能多吃两碗。”


    江明月：“好啊，那一会儿你就多吃点。”


    赵凌云哈哈哈的，宣称自己一会儿要喝一杯。


    江明月就点头，说：“好啊，但不能贪杯。”


    “听夫人的，”赵凌云千杯不醉的人，但听了江明月的话他还是高兴，他夫人关心他啊。


    江明月：“一会儿想吃什么？”


    赵凌云：“你让我想想啊，昨天咱们吃了鱼，要么今天吃肉？”


    江明月就说好，大钱是全拿去还债了，但吃饭的小钱他们还是有的。


    “娶了夫人后，我的运气就变好了，”赵凌云心满意足的，“明月，我要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江明月低声说：“我也想早点遇见你的。”


    或许他们前世里就遇见，那后面的那些惨烈与绝望，就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