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氏夫人坐马车里,被老太太数落地抬不起头时,赵凌云在看着面前的两个喜娘,他都把这二位给忘了。
“你们二位还没走呢?”赵大老爷跟两个喜娘说。
两个喜娘很尴尬,赵大老爷和江二小姐的这门婚事,她们之前一次也没遇上过。按着流程,她们会在守完新人的新婚之夜后,再进屋帮着新娘子收拾新床,新娘子落红的帕子,就是得由她们收起,叠好,再交给主人家的。
可现在,她们还收拾什么啊?
“要么,咱们再多待一个晚上?”一个喜娘跟赵大老爷商量。
赵凌云扭头问还没走的王顺子:“这样行吗?”
王顺子就不明白,这种事你问我一个太监干什么?
“要么去问问夫人吧,”王顺子说。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啊,”赵凌云又往屋里走了。
两个喜娘就只能等着了,早知道您不作主,那我们不如直接去问夫人啊!
不一会儿,赵凌云带着花婶儿过来了。
花婶儿一脸的笑容,拉住了两个喜娘的手很是亲热,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后,花婶儿说:“我们夫人说二位辛苦了,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望二位妈妈不要嫌弃。”
红包,两个喜娘一捏心里就有数了,夫人给的红包,这是加倍了的。
“来来,”花婶儿带着两个喜娘往外走,一边说:“二位再带些酒菜回去,我们夫人说了,不能怠慢了您二位。”
赵凌云问王顺子:“我没听明白,这两个喜娘今天晚上是不留下来了吗?”
王顺子觉着赵凌云傻,但他没表现来了,王大太监只是说:“是。”
赏钱都给了,那两个喜娘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赵凌云:“你也甭在我府里待着了,回去吧。”
王顺子:“大老爷,小的就这么走啊?”
赵凌云在袖口摸了摸,然后拿了钱往王顺子的手里一拍,豪爽道:“赏你的。”
王顺子摊开右手心看看,一个铜板躺他手心里。
“夫人,娘子,”赵凌云推门进了新房,嘴里喊着江明月,看一眼新房里的红烛,大老爷的心就又疼了一下。
江明月坐在桌前冲赵凌云招手,说:“大老爷。”
“喊我西楼,”赵凌云走到桌前,往江明月的身旁一坐,抱怨道:“你喊错好多回了,我要再不说,你是不是一直就这么错下去了?”
为什么要对一个称呼这么较真,江明月不是明白,但这事吧,她也犯不上跟赵凌云争,叫名字就叫名字呗,你喜欢听我就叫啊。
“西楼,”江明月抿嘴笑着喊赵凌云一声。
“这还行,”赵凌云点点头。
“花婶儿送走了喜娘,就会去叫峥哥儿和嵘哥儿起来了,”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说:“你带他们去祠堂,安放大哥大嫂的牌位吧。”
赵凌云:“让他们睡啊,等我从碧云寺回来再去祠堂。你怕老棺材板他们等啊?他们又饿不着,明月你不用操心他们。”
江明月:“西楼,我不觉着大师给我们算的日子差。”
赵凌云坐着一跳,这还不叫差,那什么叫差?
“你想啊,”江明月说话跟哄小孩儿似的,“昨日要不下大雪,也许老伍和老陆就不急带峥哥儿他们来找我们了,如果昨天不是我们大婚,那阿年也不会去北院墙的小门那儿守着,更不会有花婶儿守在我们的屋门前,再者,若不是我们大婚,冯太医也不会来吃喜酒,你想想对不对?”
赵凌云挠一挠头,“你是说,如果不是我们大婚,我们就救不了峥哥儿他们。”
江明月:“是啊,这些事情但凡差上一环,我们与峥哥儿他们都见不着面的。”
前世里,赵峥兄妹三人有没有活下来,这个江明月不知道。不过试想一下,前世里,这兄妹三人还是冬至日这天上的京,来越国公府敲门,就算他们敲的是国公府大门吧,小郑氏和赵安阳会让他们进府吗?
这夫妻俩就没把赵峥兄妹三人的命当一回事,前世里,江明月想,赵峥兄妹三人多半还是没能进国公府。前世里,没有阿年,没有花婶儿,赵凌云会知道,有三个前来投亲的孤儿孤女在国公府大门外站着吗?没有冯太医,又是哪位太医来给赵窈娘看得病?
也许会有别的人给赵凌云报信,也许赵凌云会去请别的太医,但这机率有多大?
赵峥兄妹三人,在前世里,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救人一命,胜超七级浮屠,”江明月小声跟赵凌云说:“青镜大师给我们算了这个日子,我们也在这个日子里做了一件善事,西楼,我很感激青镜大师的。”
就江明月看来,她跟赵凌云都不是什么命好的人,这辈子能多做些善事,也许他们的命就能好点了呢?
赵凌云沉默了片刻,他媳妇儿说的话没毛病啊,他不在昨天大婚,他可能就救不了赵峥兄妹三人了。
“这世间是讲因果的,”江明月说:“西楼,我们的这个大婚之日,没有什么不好的。那些不好的事,错也不在我们,我们何必介怀呢?”
赵凌云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将江明月揽住,自己的额头贴着江明月的额头蹭了一下,赵大老爷跟自己的夫人说:“听夫人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青镜那个老秃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哈,我们这运气不错啊。”
那你怎么还喊青镜大师作老秃驴呢?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嘴角抽动一下,想着这位喊老族长叫老棺材板,这可能是这位爷喊人的习惯吧。
“明天我去碧云寺谢谢他去,”赵凌云决定道:“我再给他点钱。”
江明月点点头,这个可以。
赵凌云:“趁着赵峥那两个孩儿没起来,咱们再说说话?”
江明月:“要说什么呢?”
找话题聊天,这个真不是江明月擅长的了。
“就说老棺材板吧,”赵凌云说。
江明月:“……”
你跟族长到底有多大的仇?闲聊天,你也是要骂他?
赵凌云:“你瞧着他年纪大吧?”
江明月说:“老族长有七八十了吧?”
“七十六还是七十七了,”赵凌云说:“他比我老子大好些岁呢。”
“那你怎么叫他五堂叔呢?”江明好奇问,那这不是应该叫堂伯吗?
“他辈份小,”赵凌云说:“看见我老子,他得叫声叔呢。”
江明月:“那这不是跟你平辈吗?”
“是,”赵凌云说:“可他年纪实在又太大了,我老子都不好意思让他叫自个儿叔,那我就不能管他叫哥了啊,所以大家就都退一步,我就叫他五堂叔了。”
江明月觉着这事不对,可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她一时间还琢磨不透。又或者这越国公府就是与众不同,辈份都可以乱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