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忙,很少马上回消息。
初姒晾得水温差不多了就吃了药,杯子还没有放下,裴知的电话突然打来。
初姒接了:“裴知?”
他疾声问:“药你吃了吗?”
“吃了啊,怎么了?”初姒一边收拾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去吐出来!那是萘普生片,你对阿司匹林过敏,绝对不能吃这种药!”
初姒愣了一秒钟,然后迅速丢下手机,推开休息室的门,直奔洗手间。
她趴在洗手盆,将手指伸进喉咙抠:“呕——”
“呕——”
还好是刚吞下去,她刺激喉咙几次,那颗药没有在她的肠胃里完全融化,被强行吐了出来。
初姒眼睛分泌出生理性眼泪,喉咙到嘴巴,一阵恶心的苦味。
她拧开水龙头,捧了水漱口,眼角瞥着那颗被吐出来的药片,余惊未平。
第一次发现是自己对阿司匹林过敏,是在国外读书时一次感冒,想着只是低烧,就到学校的医务室开药,医生开了阿司匹林,吃下没多久她就感觉恶心呕吐,呼吸困难,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这么严重的情况。
后来还起了红疹,又痛又痒,两三天才好转。
怕再吃错东西,再经历那种要命的感觉,她特意做了过敏原检查,用任何药都会记得问医生,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可谁又能想得到,正规医院的医生开出的药,竟然会有问题?
初姒扶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被丢在地毯上的手机还没有挂断,裴知听到她的声音,忙问:“初姒,吐出来了吗?”
初姒有气无力道:“吐出来了……”
裴知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看完病人,点开消息看到她发来的照片,有多受惊吓,也庆幸他拿出手机看了,放在平时,上班时间,他很少理会信息。
这也算是兄妹之间莫名的感应吧。
“药是谁给你的?你做小肠手术吃什么萘普生?那是治类风湿和痛风的。”
“复查的医生开给我的,还跟我说是消炎药。”初姒抿了一下唇,唇上都是苦的,心情烦躁道,“她是故意的,戚淮州明明有告诉她,我对阿司匹林过敏。”
但她想不出来,那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害她?她甚至不认识她。
裴知皱眉:“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现在没有。”
“之后要是有什么情况,用药都要给我看看。”裴知无语,“你们去的什么不三不四的医院?”
初姒说:“私人医院。”
一般的病,他们会有家庭医生到家里看,但需要用仪器做检查的,他们就会到私立医院看。那家医院在京城口碑很不错,专门服务高收入人群。
初姒回想今天看医生的全过程,好像都很正常,戚淮州提前预约了医生,他们到了就直接做肠镜,之后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开药。
以往也是这样的流程。
唯一古怪的就是,以前开的药都带着药盒,她会看看说明书里的禁忌和不良反应,今天的药装在透明封口袋里,她还以为是药太少了的缘故。
原来是怕她认出来。
这就是一场蓄意的加害。
初姒出了休息室,桌子上剩下一颗药,她用电脑查了药片上的英文字母,就是萘普生片的缩写。
这要不是医生,谁能一眼发现有问题?
初姒喝了口水,洗洗喉咙里的苦味:“我不认识那个医生,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害我?”
裴知道:“你都不认识她,她多半是受人指使。”
可初姒觉得自己也没得罪过谁啊,非要说,那就只有:“不会是谢夫人想替她的女儿报仇吧?”
裴知站在窗边,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摇摇头:“我听我妈说,姑姑从谢意欢被抓之后,精神就不好,一直在接受治疗,姑父不让她见外人,她应该没办法安排这种事。”
那还能是谁?初姒百思不得其解:“故意让我过敏,能达成有什么目的?”
“你别小瞧过敏,有些人过敏症状强烈,如果没有及时送医,会致命的。”裴知冷下声调。
初姒心头如有寒风刮过,陡然一凛:“所以,对方可能是想要 我的命?”
“说不准,你报警吧。”
初姒凝眸想了一会儿,按了内线电话:“宋珊。”
接听的是助理小刘:“夫人,宋秘书跟着戚总去开会了,需要 我去将她叫回来吗?”
“不用。你进来一下,帮我办件事。”
“好的。”
放下电话没多久,小刘就敲门进来。
初姒将那颗药片给他,一字一字交代:“你带人去伯特利医院,找一个叫徐佳的医生,她要是在,就把人‘请’到琼楼的地下车库,别被人看到。”
手机的通话还没有挂断,裴知挑眉:“不报警?自己处理?”
“报警她有一万种说法,”初姒沉声,“她大可以狡辩是开错了药、拿错了药、太忙了一时疏忽什么的,她既然敢帮人做这种事,就一定不会老实承认,不如带过来,我自己问。”
裴知提醒:“那你小心被她反咬一口,说你非法拘禁,限 制人身自由。”
初姒嘴角一哂:“我只是请她过来,问问药物用量,她能拿我怎么样?”
她又对小刘说:“她要是跑了,你就报警。”
小刘明白:“那您没事吧?要去医院吗?要告诉戚总吗?”
“我没事,你先去办事,戚淮州开完会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小刘点点头,带着药出去。
初姒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胳膊,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果然起红疹了。
她啧了一声。
裴知听到了问:“怎么了?”
“起红疹了。”初姒感觉到皮肤下在发热。
“别抓,疼也忍着。”裴知戳中她的要害,“除非你想留疤。”
“……”初姒脑壳疼,“我找个医生看看,挂了。”
裴知再度叮嘱:“无论开什么药,都发给我看。”
初姒应:“嗯。”
她也不敢随便到外面找医生,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就是上次初姒跟戚淮州“打野”发烧,过来帮他们看感冒的女中医。
她在电话里问了初姒的情况,有些惭愧道:“我对过敏不是很擅长……不过我正好在我学姐这儿,我学姐是皮肤科的,我带她去给您看看吧?”
也行吧。
“好。”
初姒挂了电话,用前置摄像头当镜子,拉开领子,看看自己的脖子和胸口,吐得及时,除了四肢起红疹以外,别的地方都好好的,也没有别的不舒服。
但饶是如此,起红疹的地方还是很痒,初姒找了一根棉签,卷起裤管,轻轻地挠。
办公室外传来略显匆忙的脚步声,旋即门被人一把推开,初姒抬头,戚淮州低头,一眼就看到她雪白的皮肤上起的红点,眉心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