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的路比较远,加上路况不是很好,他们到时已经快七点半。
换了鞋进门,初姒看到戚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就感觉有点不妙,尽量跟以前一样打招呼。
“爷爷,我们来了。”
结果戚老爷子板着脸,不冷不热地道:“怎么到得这么晚?菜都要凉了。”
初姒眨眼:“今天是周五,明天就周末了,路上的车比平时多,有点堵。”
“淮州不是五点多就去接你了吗?再怎么堵车也不会堵两个小时吧?”戚老爷子责问到底。
初姒想再解释,他已经没好气了:“迟到就是迟到,不道歉还狡辩,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不明白,让长辈久等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初姒茫然地看向戚淮州,爷爷今天吃炸药了吗?
戚淮州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
初姒只得道:“爷爷,对不起,我们下次不会再迟到了。”
戚淮州将筷子递给戚老爷子:“爷爷太久没有出门,不知道城东到城西,晚高峰时堵两个小时,不多。”
戚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不肖子孙,平时话没几句,护妻的时候倒挺会多嘴。
初姒纳闷极了,戚老爷子是最疼她的,就算真的做错什么,也都是惯着她,不舍得说一句重话,虽然今天有点迟到,但厨房菜还没上齐呢,没迟多久啊。
佣人又送来了两道菜,初姒才注意到,今天桌子上三分之二都是辣菜,而不是她以前每次来老宅吃饭,都会做的粤菜……她一点辣都吃不下。
初姒看着那红辣椒和绿辣椒,都愣了。
戚老爷子看她傻傻的侧脸,心中暗笑,再抬头,又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不吃啊?不合你胃口?”
“不合也没办法,我老了,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除了这些重口味的,你们年轻人随便一点就行,总不能是我迁就你吧?”
初姒忍不住说:“爷爷,您问过医生了吗?您真能吃这些东西吗?我听人说过,老人吃东西容易呛到,辣椒不是最呛口的吗?”
“问过了,吃辣椒好,辣椒能保护心脏,抵抗癌症,辣椒素还降血压。”戚老爷子理直气壮,“你要不吃就喝白米粥吧,家里没菜了,不单独给你做了。”
初姒:“……”
戚淮州看向戚老爷子,目光有点儿无奈,戚老爷子也偷摸地看了初姒。
初姒在桌子底下给王女士发微信:“你敢相信吗?戚爷爷竟然在为难我。”
她简言意骇地说了这边的情况,王袅袅秒回了一大串问号。
她是知道的,戚老爷子疼她比疼戚柏雪还多,怎么会这样?
“这个情况……有点像恶婆婆不满意新儿媳妇,故意刁难,为的是不让新儿媳妇进家门。初姒,是不是因为戚老爷子不想让你嫁给戚总,所以给你下马威,让你知难而退啊?”
初姒心头一紧:“这……这也太突然了吧,怎么一点预告都没有?”
说变脸就变脸。
上次还送她镯子。
王袅袅都替她着急:“姐妹,清醒一点!从你的身世曝光开始,就变天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努力表现得好一点!”
“比如?”
王袅袅也没当过人家的儿媳妇,百度了一圈,然后回来告诉她:“饭后洗碗,打扫卫生,切盘水果,按按肩膀,闲话家常,言语间一定要奉承他!”
初姒喝着白粥都觉得好苦:“……不至于吧?老宅有佣人啊,用得找我做这些吗?”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玩手机。”戚老爷子蓦然出声警告。
初姒迅速收起手机。
现在的戚老爷子跟她以前认识的戚老爷子,不能说天差地别,只能说毫无关系。
以至于初姒特别忐忑,饭后都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的去洗个碗?
初姒,卑微.jpg
好在这时候,戚老爷子喊她:“初姒。”
“……啊?”
以前不是喊姒姒的吗?
戚老爷子进了棋室:“我记得你会下象棋,来跟爷爷下一盘,当做消食。”
“好的爷爷。”初姒一边答应,一边拽了拽戚淮州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二十分钟,我要是还没有出来,记得来救我!”
戚淮州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的背影,抿住薄唇,想跟进去,但想到那天晚上戚老爷子说的话,又住了脚步。
站了会儿,他在手机上,调了一个二十分钟的倒计时。
……
棋室里,戚老爷子拿了红子,初姒只能拿黑子。
按照红先黑后的规矩,戚老爷子走出第一步,便开了口:“淮州说得对,我很久没出去了,你知道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闻吗?”
初姒走了一步:“我前两天病了,也没有关注。”
“那我知道的比你多,”戚老爷子道,“大家都在说你的身世,还有戚谢的婚约。”
初姒就知道躲不过这个话题……
“这半年,戚谢婚约,一直在圈子里传,最开始传的是谢家要换长女联姻,那时候无论谁问我,我都说,我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姒摇头。
“除了因为你是我看着长大,我很喜欢你,更重要的是,你也是谢家的女儿,选你,或选长女,区别不大。”
“但这次不一样,你不算谢家的女儿了。”
初姒手指一下握紧了。
杂物间里,关于她身份的猜测,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被遗弃的私生女。
——逃犯或罪犯的女儿。
她喉咙突然很干,随手摘了旁边果盘里一颗葡萄。
葡萄皮很涩,她忘记吐出来,直接咽下。
戚老爷子看着她,老人的面相是慈蔼的,哪怕现在不苟言笑,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只是他到底也是纵横过商场的人,眼神睿智。
而初姒本来就有点心虚,在他的注视下,生平第一次,感觉有点抬不起头。
“你亲生父母或许也是有本事的人,但他们现在没有来认你,你于谢家只是养女,于他们则是弃子,左右没有任何价值。”
“……”
戚老爷子疼她的时候是真的疼,不疼的时候,说话也绝情,初姒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戚老爷子走了一步棋,又问:“你知道淮州的亲生母亲吗?”
初姒还是摇头。
“那是我为淮州父亲选的一位,很大方,很端庄,很合适做戚家女主人的妻子,和戚家门当户对。”
“……”
初姒最不喜欢拐弯抹角。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说:“我来之前就在想,爷爷该不会是想让我离开戚淮州吧?本来还以为是我戏精了,没想到我是预判了。”
“爷爷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和戚淮州不合适,对吧?”
“不下了!”戚老爷子突然起身,“明天是周末,你和淮州今晚就住在老宅吧,我们明天再下。”
对话终止得十分突兀,初姒愣了愣:“爷爷?”
戚老爷子直接走了。
初姒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能跟着走出棋室,刚看到戚淮州修长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说话。
戚老爷子就吩咐:“老陈,房间都收拾好了吧?淮州还是住他原来的房间,初姒住另一间。”
……
连住都不让他们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