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次阿爹酒醒,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会抱着她哭着道歉。
然后对她更加严厉,教她处世之道,让她不许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感情,哪怕是死,也只能将南疆的荣誉,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之上,牢牢记得生为南疆圣女的使命。
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直到小狐狸出现,她才感觉到了温暖。
后来,她问侍女,为什么有小狐狸在的时候,睡觉可以睡的这么安稳?
侍女答,是因为感受到了陪伴。
是啊,是陪伴,整个南疆,只有小狐狸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见过她人前冷漠,人后孤独,噩梦醒了之后,躲在被子里面,哭的一声不吭。
她甚至觉得,要是有那么一天,她不再是南疆圣女,没了灵力,甚至变成人人憎恶的样子,也只有小狐狸不会选择离开。
她醉了,醉在篝火边上,靠着她新编的竹椅沉沉睡去。
银发少年见她睡后,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与睁眼时,那副恶女的模样,天差地别的就像两个人似的。
他无奈的叹口气,将她从竹椅上抱起,走进了那间泥巴乱糊的破烂房子里面。
“你这野女,醒时讨人嫌,睡时反倒可爱多了。”
“和我聊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懒得问了,虽然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但你落于山野而居,又如此刁蛮,我以后喊你阿蛮如何?”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人这么喊过你,这个名字,应该只属于我了吧?”
他是何等高傲之人,又是何等自傲,向来只喜独一无二的东西,若非完全占有,宁愿一点不要。
若是认得他的人,瞧见他望着小乞丐这安静的眼神,一定会觉得,他这是被恶鬼给上身了吧!
否则像他这样一位,杀人不眨眼,哪怕是亲生手足都没放过,几乎比恶鬼还要恐怖的人,又怎会有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候?
是啊,他杀死他那些所谓的哥哥时,可是连眼都没眨,仿佛杀人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很久以后,他也曾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会对一个脏不拉几的小乞丐这么特别?
后来的后来,他的心里才有了答案。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一样的孤独,人前冷漠,人后悲凉。
她说,人人都怕她,不敢与她说话,不敢与她交友,她早就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住在山野反而十分快活。
可——
他又何尝不是呢?
若非当初,出了些意外,他又怎会投胎避险,困在这么一具……手无腹肌之力的凡人之躯?
如今十八年快到,他本是可以走了,却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躺在床上,本该陷入熟睡的小乞丐,忽然眉间一拧,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就像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眼里划过一丝心疼,轻轻伸手,朝着她的眉间拂去,抚平了皱紧的眉头,却见自己的右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