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等人被带了下去，程咬金顺便带走了单鹰。


    姜万钧抬手示意李世民站到自己身边来，李世民也没有客气。


    迎着落日的余晖，两人一起站上一块大石头上……


    “燕王觉得眼前这番景色如何？”姜万钧指着远处的大海饶有兴致的问道。


    “世民才粗学浅，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汇，仅仅是‘壮美’两个字，不足以形容眼前这景色。”李世民知道，姜万钧问的不仅仅眼前看到的这无际的海域，还有那看不到的大宁万里江山。


    姜万钧听到李世民的回答，心情非常愉悦，哈哈大笑了两声。


    “朕唯恐德薄，不足以慑服这汹涌的波涛。”姜万钧真诚地说道，他不是要向李世民显摆自己的成就，他相信李世民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只有真正站在那个位子，才明白身上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同时，姜万钧也是有意的往李世民正在燃烧的野心上浇一桶油。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洋，李世民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姜万钧的话，仿佛唤醒了他沉睡的野心，不过很快，炙热的眼神被李世民再次隐藏起来。现在他的身份，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他必须更小心才行。


    “世民愿化身成海里的鱼虾，为陛下劈荆斩棘，效犬马之劳。”李世民赶紧表忠心道。


    “燕王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听说那高句丽和倭国最近在海上甚是活跃，经常化身成海盗袭扰岸上的百姓。燕王以为，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陛下明见万里，高句丽等宵小之辈那点小把戏怎能瞒住陛下的法眼？


    既然陛下考问，臣便放肆了。


    高句丽和倭国在海上兴风作浪，实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就是要拖住陛下西进，暗中支持西突厥和吐蕃在西域做大，最后再两面出击，对大宁实施夹击……”李世民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了。


    “还是世民看得清楚啊！


    在朕的身边，总有人向朕谏言，要朕广施仁政，说蛮夷迟早会被感化，然后举国来投……


    荒唐，一个个把家里的院墙修得比朕的皇宫的宫墙还要高，还不是怕强盗来抢吗？


    朕怎么没见他们去感化强盗，反而防民甚于防川……”


    “呃！”李世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他不知道姜万钧这些话是不是对他的警告，“高筑墙”和“广积粮”是马周为他制定的未来方针。


    而且听姜万钧那意思，似乎并没有打算采用“和平过渡”的方式来对付辽东，“武力”依然是首选啊！


    当然，也可能是李世民想多了，姜万钧只是随便抱怨两句。


    李世民也希望自己想多了，要不然，辽东的前景堪忧啊！


    接下里姜万钧又谈到了草原，这一次警告的意味就非常明显了。


    姜万钧直言，希望李世民不要打乱大宁对草原的布局。


    现在辽东与草原上的部落进行接触，扶持他们，那是在养虎为患。


    姜万钧打算彻底解决草原危机，而不是像之前杨广做的那样，采用分化拉拢的方式，维持短暂的和平。


    如果这一次不能彻底解决草原上的问题，未来草原势必还会成为中原之患。


    每隔上一段时间，中原就要面临一次来自北方的威胁，这样的游戏该停止了。


    李世民是否能听得进去，姜万钧心里也没有把握，他和李世民说这些，主要是向李世民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宁的主要精力是发展国内的经济建设。谁敢给他找麻烦，他就收拾谁。


    同时，姜万钧也阐述了自己对西域局势的看法。


    隐隐试探了李世民是否有去西域发展的想法，如果李世民愿意西进，与张仲坚合兵一处，姜万钧承诺支持李世民在西域重建大唐国，大宁愿与其兄弟相称。


    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宁对更遥远的西域实在是鞭长莫及，但那一块地方若是让别人占了，姜万钧又不是很放心。


    不能小看了西方的对手，即将崛起的大食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对手。


    历史上，大食与大唐交手的次数不多，但却与西突厥和吐蕃没少交手。吐蕃最后分崩离析，与此也是有一定关联的。


    如今，大宁压制住了吐蕃和西突厥，大食将来要是选择东进，对手可能只有大宁。


    打仗姜万钧不怕，可是怎么打，他要好好掂量掂量，吃亏的事他不干。


    在姜万钧划定的版图之外，他并没有领土诉求，可对方打过来他又不能不防，这就让人头疼了，打输打赢都吃亏。


    想要不吃亏，扶持代理人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佛门，道门，世家开始西进后，姜万钧思考过，要不要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


    可惜，烂泥扶不上墙。


    最后姜万钧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李世民身上，没有比李世民更合适的人选了。


    说实话，李世民动心了。


    辽东这一块地方，夹在各势力的中间，发展极其困难。


    而西域则不同，那是一块广袤的土地。


    以前李世民对那一带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受姜万钧影响，通过往来的商队以及从张仲坚那里了解到情况，李世民脑袋里对西域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块比大宁还要大上几倍的土地，人口也不比中原少，如果操作得当，他完全可以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帝国。


    就连张仲坚都能在那里打下一块地盘，自己难道还不如张仲坚吗？


    李世民越想越心动，有那么一瞬间，李世民都想直接答应下来。


    “燕王好好想一想吧！世界如此之大，我们不去占，也会有别人去占。”


    “陛下，您不担心未来……”


    李世民后边的话没有说，不过姜万钧知道李世民要说什么。


    姜万钧自信他这一代，可以威震天下，无人敢对大宁不利。


    可是下一代呢？


    李世民输给了姜万钧，但他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不如姜万钧的儿子。到时候如果他的儿子比姜万钧的儿子强，一定会以打回中原为毕生之志。


    姜万钧笑了笑，“燕王多虑了，如果未来大宁的继承人是个草包，威胁的来源何止是西方？搞不好周边都会烽烟四起，与其将心思放在如何防备对手身上，不如努力强大自身……”姜万钧这话就属于半真半假了。


    不过有一点姜万钧是认真的，如果李世民的后代真出现了英主，姜万钧的后代又不争气，那他也认了，总比再来一次五胡十六国强吧？


    当然姜万钧自信，他一定会将大宁打造成一艘“无敌战舰”，到时候指不定，李世民的后代会哭着喊着想要回归呢！


    若真是那样的话，大宁的版图会“砰”的一下，扩大一倍，想想都觉得舒坦。


    至于说，也可能“新唐”没能在西域站住脚，那也没关系，只要李世民能站住脚就行，未来那里便是大宁“自古以来”的领土。


    “世民回去再想想。”姜万钧没有过度去逼迫李世民做出选择。


    要不是看到李世民体内已经孕育出了帝王之气，姜万钧觉得就这么毁了实在是可惜，他才懒得给李世民找出路。


    “是，臣先行告退。”李世民也的确需要仔细思考一番。


    如果他打算西进，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西域诸国，哪些是需要拉拢的，哪些是需要消灭的，哪些是可以利用的，都要进行提前布局才行。


    突厥，回纥，薛延陀，铁勒，霫，奚，契丹等部落都可以带走。


    中原的一些世家，还有佛门，道门，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如果大宁真的可以支持自己，李世民可以很快便拉起一支百万人的队伍。


    干还是不干？


    光顾想事情的李世民忘了和李秀宁打招呼。


    随着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李世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刚才李秀宁站得有些远，并没有听到石头上的两人说了些什么，不过从李世民与她擦身而过时状态来看，姜万钧肯定是说了一些了不得的话。


    此时的姜万钧还在思考支持李世民西进的一些细节，大宁接管辽东不难，可李世民想要直接迁去西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准噶尔盆地现在还在西突厥的控制之下，巴尔喀什湖也不在大宁的控制之下，尽管那里已经被姜万钧划入自己的地盘，可毕竟还没打下来，所以做不得数的。


    姜万钧不可能在地图上随便画个圈，然后就告诉李世民，“那里给你了，你去拿吧！”


    那不仅显得没有诚意，李世民也没有办法说服他的手下。


    另外，他还要防备李世民反噬，一旦李世民的实力膨胀起来，搞不好会选择反戈一击。就算李世民能够保持理智，他身边的人呢？


    麻烦啊！


    姜万钧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不过他觉得值得一试，哪怕最后证明他错了，他也算仁至义尽，对历史有一个交代了。


    一步一步来吧！


    太阳沉入了海底，天彻底黑了下来。


    李秀宁冲着左右招了招手，侍卫递过来一盏灯笼。


    提着灯笼，李秀宁爬上了石头。


    只见姜万钧坐在石头上，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陛下……”李秀宁轻唤了一声。


    “秀宁啊！”


    “晚上天也凉了，陛下不是还要宴请燕王一行吗？”


    “你不说朕差点忘了，还以为已经吃过晚饭了。”姜万钧敲了敲脑袋道。


    “小骨朵都饿了。”李秀宁话音刚落，石头下，小骨朵就嚷嚷了起来，“父皇，我饿啦！”


    “好，好，好，就知道吃。”姜万钧夹翻身从石头上跳了下去，一把捞起正准备往石头上爬的小骨朵。


    “走了……”


    姜万钧回到帐篷，洗漱了一番，这才来到布置好的会场……


    晚宴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姜万钧和李世民两人的兴致都不太高，受两人影响，大家草草吃了两口，便散伙了。


    李世民回到自己下榻的营房，将亲信召集到了一起，说起了姜万钧之前的提议。


    李绩和尉迟敬德还没有出声，马周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反对。


    西域的土地再辽阔，那也是蛮夷之地，如果李世民同意西进，那么便意味着，李世民彻底放弃了成为中原之主。


    不仅马周不会同意，辽东所有的文官集团也不会同意。


    马周说完，李绩也表达了类似的立场，他也不同意西进。


    在姜万钧划定的大宁版图中，西域有很大一块土地现在还掌握在别人手上。


    这让大家去了西域之后在哪里落脚呢？


    除非姜万钧肯将西宁腾出来，可是姜万钧会同意吗？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当然，辽东这边也可以答应姜万钧的条件，不过那只是权宜之计，辽东可以以西进为名，招兵买马，收买佛门，道门，世家。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反戈一击，攻入长安，取大宁而代之。姜万钧那么想要西进，自己西进好了。


    李绩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成，就连李世民都有些动心了。


    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可谓不精妙。


    “殿下，万一那宁皇想到了这一点……”


    “敬德，你多虑了。此事原本就是宁皇率先提出来的，又不是我们主动要求的。”李绩打断了尉迟敬德的话，他岂能看不出来，李世民是真动心了，这个时候完全反对西进肯定时不行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懋功所言在理，另外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


    胜了固然皆大欢喜，倘若计划失败了，那么李世民正好可以趁势提出来“假戏真做”直接西进，左右他都不吃亏不是吗？


    马周看了李绩一眼，心里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果然不是好人。


    现在他也没有理由反对李绩的提议了。


    接下来几日，李世民陪着姜万钧一路游山玩水，顺便商讨之后的行动。


    李世民提出来，先让尉迟敬德或者李绩西进打前站，为“新唐”找到一块合适建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