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突厥能够动用的兵力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万左右，而且不宜久战，若是在长城外与武威郡的大凉军对峙，突厥是吃不消的。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这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要是能拿下武威或者张掖，前期的投入是值得的，可要是不能拿下武威或张掖，那这二十万大军还不如换个地方南下掠夺。


    始毕可汗以调停为名，已经与梁师都，郭子和，薛举，李渊，四位“诸侯”进行过接触，现在西边只差一个姜万钧。问罪是假，想要介入中原战事才是始毕可汗的主要目的。


    突厥人在东边的行动并不顺利，虽然有刘武周和高开道“带路”，但是异军突起的罗艺，还有在义军中非常有威望的窦建德很难缠。这让始毕可汗大为恼火，现在突厥人急需在西边打开局面。


    只是……


    突厥使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五味杂陈。


    这姜阎王和其他势力不同，其他势力均是由众多小势力结合而成，互相之间既有妥协和合作，也有矛盾和对抗。然而大凉从一开始便是姜万钧一个人打下来的，内部矛盾不是没有，可是基本上没人能够威胁到姜万钧。


    所以哪怕是如此重要的外交事情上，姜万钧也可以一言而决，不需要和别人商量。


    “突厥始毕可汗的使者，步利设拜见凉王。”步利设进了门，恭敬的弯腰施礼道。


    姜万钧眼皮跳了一下，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但在突厥，什么什么设，一般都不简单。


    “阿史那氏？”


    阿史那氏是古突厥统治家族的姓氏。已故的启民可汗，现在的始毕可汗均出自阿史那氏。


    “是。”步利设挺直了腰板，他为自己的血统感到无比的骄傲。


    姜万钧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历史上那位被李靖擒获的颉利可汗就出自阿史那氏，搞不好还是眼前这个步利设的哥哥，或者父亲。


    因为突厥人的传统，父亲死后，儿子会继承父亲的妻子，哥哥死后，弟弟会继承哥哥的妻子，最后特么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儿子。历史上那位义成公主，先后嫁给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西突厥也有一个处罗可汗，泥撅处罗可汗，阿史那·达曼，归附大隋后被杨广封为曷萨那可汗，如今在江都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始毕可汗这一次派一个身份地位如此高的人，恐怕用意不简单啊！


    “代孤向始毕可汗问好。”姜万钧现在手上掌握的情报有限，表面上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心里已经将算盘打得叮当响。


    “外臣一定会将凉王的问候带到。”


    “嗯，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贵使一路上宣称要问罪于姜某人，既然来了那就说说吧。”姜万钧摆弄着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问道。


    “凉王误会了，步利设从未说过要问罪于凉王。年前可汗派出一队使者入京面见大隋皇帝，但是在城外遭遇了不测。若非如此，可汗也不会提兵扣关，找大隋皇帝讨要一个说法。不久前大唐皇帝向可汗说明了调查结果，说凉王部下或许与当时的事情有关……”步利设尽量避免去激怒御座上坐着那位姜阎王。


    赤牛“哗啦”甩了一下身上甲叶站了出来，“哼！遭遇了不测？凉王妃的车驾你们也敢打劫，我看是活腻了，没把你们使团全灭了，那是君上仁慈，你们还有脸要来讨一个说法？”


    “可是，当时的凉王妃还不是……”


    “不是王妃你们便可以在大隋的土地上为所欲为吗？君上曾言，杀我百姓和冒犯君威同罪。”赤牛扶着刀柄又往前走了一步。


    “凉王是打算与突厥开战吗？”步利设装了一路的孙子，这会儿也有点恼了。根据眼前的形势来判断，这大凉分明是没有半点诚意。


    “赤牛，退下吧，别吓到我们的客人。”姜万钧想通了一些事情，他知道突厥想要什么了。


    姜万钧从来没有想过和突厥人和平共处，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突厥人如果不从中原吸收养分，他们根本活不下去。要么他们来抢，要么中原送。这个难题困扰了中原王朝上千年，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决。


    通过贸易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双方紧张的关系，但是缺少保证。


    别说突厥，大隋境内的百姓日子都过得苦兮兮的，又怎么可能喂饱北方的突厥呢？


    之前大隋的办法是，分化突厥的内部势力，让他们形成对立，分裂的突厥自然就没有办法对大隋造成威胁，让他们一直内斗下去。


    而姜万钧一开始的打算便是想通过武力手段，震慑住突厥人，为自己争取到发展的时间。


    但是当他发现步利设装了一路的孙子，哪怕到了自己跟前，依然尽可能避免与大凉造成冲突，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突厥人貌似从大隋偷师学艺成功了，他们的计划是不打算让中原一统，最好让中原分成众多小块，这样他们便可以予取予夺。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了。


    这步利设能说出一口流利的关中话，说明背地里没少用功，看样子对中原的文化也是多有涉猎，果然不简单啊！


    这更坚定了姜万钧对突厥用兵的决心，突厥不希望中原一统，姜万钧也希望突厥内部乱上一乱。怎么才能让突厥乱？


    “贵使想要找孤要一个说法，孤也想找你们始毕可汗要一个说法。我看不如这样，听说始毕可汗是突厥第一勇士，不巧，孤也自认为是中原第一勇士。不如让我们比试一番如何？地点嘛，就定在武威郡方向的长城外，时间和彩头你们定，不论输赢，以后都不再追究此事，贵使以为如何？”姜万钧并指望突厥始毕可汗真的会和自己比试。但以突厥人的骄傲，拒绝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始毕可汗派人来迎战。


    这无所谓，姜万钧并不是为了落突厥人的面子，他要的是一个时间，让突厥以为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是安全的。最好突厥人围绕着这个时间点进行大量的部署，这样姜万钧便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