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州。
高杰站在船头上,指着西面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天际,对瞿式耜说:“那就是成都吧?”
瞿式耜还没有拿出望远镜,便听见高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
“一天!我只要一天就能拿下成都府!”
“要是做不到呢?”瞿式耜问到。
“我跟你一个姓!”
高杰放完狠话,便直接走上船头,擂响了战鼓。
船速陡然又提升了不少,向着上游而去。
却是掠过了汉州的河滩,并没有再次停靠!
……
河滩上,草丛中的李定国一把按住身旁准备起身的大将,说到:“别起来!你一起来,那些士兵也跟着就起来了!”
“将军,明军不在这里登陆,他们往上游去了!”那大将说到。
“不,它会回来的!”李定国说到。
那大将想了想,便又干脆继续趴着。
……
“高都督,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啊?”瞿式耜感觉自己又一次被耍了。
船队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登陆,而是继续向着上游前进。
“先往上走,然后再折返!”高杰这一次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洗刷他,而是沉着脸色,尽量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一来可以借着水流,直接冲上滩涂;二来,也可以让河滩上的敌人误判,以为咱们不会在这里登陆。先看看他们的牌!”
“河滩上有人?”瞿式耜大惊。
他拿着望远镜看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河滩上有人啊?
“都藏着呢!”高杰说到。
“你是怎么发现的?”
“草丛是虚浮的!”高杰说到:“你注意看草根部分,是不是不正常?他们身上带着草呢!”
“那咱们的奇袭岂不是暴露了?”
“都到了现在,哪里还藏得住?你总不可能指望,我带着这两万大军,悄没生息地摸到张献忠的床边吧?”高杰说到。
“那怎么办?”
“等下直接把船开上河滩去!”高杰说到。
河滩很低,浅水的地方都是淤泥。
而且看起来这里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雨,河滩上露出部分也格外的松软。
在高杰的计划中,原本应该是两艘船一起冲滩的。
只不过在不久前出了意外,那位看守引擎的家伙加了一桶桐油进去,引擎便‘轰’地一声炸裂了。
“那是什么?火船!火船下来了!”瞿式耜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在更上游的方向,一堵火墙封锁了江面,正快速地逼近。
沱江并不算宽,几十艘起火的小船完全可以封锁住这里了。
“怎么办?”瞿式耜急得手心冒汗。
……
“将军,他们开始折返了!”
“嗯。”李定国皱了一下眉头,心头知道,那是因为上游的火船放得太早了。
若是火船再晚一点放,就可以趁对面调整队形时候的混乱,燃起一场大火。
搞不好这千里奔袭的明军,就此彻底报销了!
不过也说不定,对方总会有些手段的。
“明军会直接拿船冲上滩涂!”李定国说到:“到时候记住我说过的话,用最快的速度靠近!”
“是,知道了!”
“抱摔缠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才能扬长避短,稍减火器之利!”
……
大船掉头之后,那一排火船还离着最后一艘船还有几十丈远。
火势看着恐怖,但却赶不上有发动机拖曳的船队了。
只见为首那只大船顺着水流,直接冲上了河滩。
借此立住了根。
随后的十来艘船也跟着调整方向,相继冲了上来。
一下便沿江建起了一座木墙,若是此时有人攻来,他们反倒能以守代攻了。
“登陆吗,都督?”
“不!”高杰摇了摇头,唤了胡茂祯过来,命他先带人去放火,将那河滩上的茅草一并先烧了。
“可是,火势一起,所有人便都知道咱们在这里登陆了啊?”
“都图穷匕首见了,还藏什么藏?”高杰说到。
他要不是珍惜子弹,直接就打算机枪洗地了。
只是想了想,子弹到底还是比人命珍贵。
……
“将军,他们要来放火了,怎么办?”
李定国说到:“撤吧!”
说走就走,他自己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便率先朝后方跑开了。
他这一走,河滩上的草丛顿时便都站了起来,远远近近一数,怕不是有好几千人!
既然明军已经在此地落滩,那剩下的不过就是慢慢炮制而已。
……
此时,交战的双方,都认为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
高杰认为自己拥有机枪,只要摆开架势进攻,那就绝对是所向无敌。
李定国认为自己拥有地利,身后的壕沟虽然挖掘得仓促,但也是初具雏形了。而且这里乃是成都附近,大西军几乎拥有取之不尽的兵源。甭管对面对犀利,它根本就去不了七八十里外的成都府!
然而,战争的双方都只能在自己所能掌握的范围内做尽可能多的谋算。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真的可以百战百胜的。
即使是历史上那位曾‘两蹶名王’的李定国,大概也料不到,这一场战争,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展开。
就在他撤退不久之后。
便听见从上游的方向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李定国一愣,随即便大叫了起来。
“快跑!快跑!决堤了!”
……
白文选并没有等到李定国的吩咐,便直接挖开了河堤。
对于李定国而言,少打了一场仗。
对于高杰而言,却是晴天霹雳一般。
听着上游传来的隆隆的声音,他竟然有一丝懵,呼吸都停止了那么几下。
“高爷,河滩上已经清理干净了!”胡茂祯撵走了河滩上的埋伏,高兴地回来复命。
“都督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啊!”瞿式耜还在习惯性地夸赞他!
高杰一个翻身就爬上了船顶,朝着北方看去。
只见一堵白色的矮墙,像是静止不动一般,立在那里。
“船还好吗?快检查船!船还好吗?”高杰大声吼到。
瞿式耜此时也终于发现了不对,都不用望远镜了,直接手搭凉棚看向北面。
然后身体一软,靠在船舱上。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