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还未来得及说话，却是一下子被大力推开，她被推落一旁，对上了随后而来的夙未复杂的目光。


    “怎么回事？”夙未低声道。


    宫女哭着脸爬了起来，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


    夙未皱着眉头，她看着对方大踏步进去，似乎是握住了对方的手，但是这个角度，她看不到什么，包括表情，还有细微的动作，而那个女人，也是被宽大的背影遮得严严实实。


    她在殿外，却是听见了少女细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像是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搅动。


    夙未一下子沉了脸。


    就在这个时候，离怨却是转了过来，拦腰抱起了身边的人，脸色比她还沉，“原来四公主说的照顾有加，就是这样照顾的！”


    他就要从夙未的身边路过，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臂。


    对方一双水眸，莹莹欲坠，轻咬唇瓣声音低哑道，“不是我做的......”


    离怨一言不发将人的手扯了下来，冷冷道，“离怨福薄，就不留下来参加殿下的加冕了。”


    “我——”被一把推开的夙未有苦难言，无从反驳，只得瞪了一眼自己的侍女，眼睁睁看着人离开，脸色差到了极点。


    “不是让你看着她的吗？”


    “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啊，”婢女十分委屈，小声道，“不过是照着公主的话说了那些，谁知道、谁知道会——”


    夙未冷下脸，“你不知道离怨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正和对方谈论过去，想要唤起他的一点柔情呢，就见对方倏然起身，直接过来！


    夙未一顿，恍然反应过来，唇角下沉，冷冷一笑。


    好啊。


    以为是个不入流的，原来是深藏不露。


    倒是——


    小瞧她了！


    ——


    离怨他们却在宫门口被拦住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慢条斯理的，“如此不告而别，也是战神的作风吗？”


    两人齐齐转身，却是对上了夙况似笑非笑的眼。


    他此刻不像之前那样癫狂，手握着一把折扇，衬托出几分书卷气来。


    当然，见过他另一面的离怨和叶音可不会轻易被她蒙蔽。


    夙况悠悠道，“王宫的琉璃盏，离了水面，却是剧毒无比，战神忘记了不成？”


    叶音从怀中转头，觑了眼离怨的神色，他眸子微动，似乎是缓和了下来，淡淡道，“忘记了。”


    于是。


    少女再次入了龙宫，这回却是在离怨的住所接受诊治，且和他住在一块，那四公主夙未很是嫉妒的模样，半晌才温温柔柔道了句好。


    实话实说，她都能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这四公主在离怨面前，倒是十分能忍。


    叶音忍不住笑。


    一个冷淡的声音随即响起，“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能笑？果真是个蠢的。”


    少女一噎，这才发觉所有人都退下离开了，只剩下她和离怨两个人，而离怨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刚刚的毒舌不是他一样。


    她抬了抬手臂，弯起眉眼，“这不过是看起来严重，我是有分寸的。”


    她瞅着对方没有波动的眼神，犹豫半晌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其实——”


    “我是故意的。”


    她这些天知晓对方是醒了的，却是由于那个公主从中作梗，硬是一面也见不到，对方也不来见她，眼见着自己越来越衰弱，就连人家的丫鬟都踩在自己头上了，叶音能忍这口气吗？


    当然是不能。


    她叶音，压根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格，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


    从前是，现在更是。


    她说完很是忐忑不安地看向对方平静的眼眸，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的手，生怕对方一个暴起就挥剑灭了她。


    谁知道对方却道——


    “我知道。”


    少女睁大了眼。


    ——


    窗棂外，水光潋滟；屋内，少女颤声问，“你知道？”


    她的手心不知觉何时已是薄汗浸润，而对方却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俊美无双的脸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此刻他在想什么。


    他的手臂上那处伤痕已然尽数消失，再看不见。


    离怨静静道，“我知道。”


    他在感知到的第一时刻就知道了，对方是故意的，那刺痛并不止一回地传来。自偶然一次少女不小心摔倒，痛感却同样传到了他的脑海，他就知道，半魂牵扯，痛感相连。


    以她的鬼灵精怪，怎么可能回回躲不过？不过是一箭三雕罢了。


    宫女、夙未，还有他。


    离怨的眼眸浮沉似海，“你倒是不怕疼。”


    少女心一抖，随即讨好道，“我这不是——想见你吗？”


    离怨淡淡觑她一眼，一言不发，下一瞬却摊开手，手心一枚贝壳静静躺着。


    “此为传音，若我们不在一块，你唤我，我便会过来。”


    叶音伸手接了过去，跃跃欲试地拿到唇边，试探地喊了一声，“离怨？”


    离怨静静看她。


    她看着对方如此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迟疑地又喊了一声，“离怨离怨？”


    离怨看着她，淡淡地回，“我听得到。”


    少女抿唇，很是尴尬地放下手，呐呐哦了一声，却未曾注意到对方眼眸一闪而过的笑意。


    眼见着对方就要走，她急忙出声叫了他一声，“离怨！”


    对方转身来看她，眉目冷淡，俊美无俦的脸上是细微的不耐，她不再拖延，松了拽着人袖子的手，垂头低声道，“那个四公主喜欢你。”


    离怨没有说话。


    她视野里那片韵白的衣角纹丝不动，她强忍着想要退缩的意念，也不抬头只继续道，“你不要喜欢她。”


    她听到一声哼笑。


    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她的心，轻得像是她的错觉。


    随即她的下巴便被一只冰凉凉的手给抬了起来。


    眼睫快速眨动之间，她似乎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此刻他整个人的眼眸眯了起来，便褪去了往日的冷漠，显出几分未知的危险，他慢条斯理地询问，“为什么？”


    少女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答，“她不是好人，配不上你。”


    离怨眼里意味不明，随即松手，淡声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一出，少女随即脑子一热就急急出声，“你不是，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