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夫人的院子隔音极好。
屋内,傅永安总觉得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不知道爹和傅凌沧会吵成什么样……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屋外已经不是吵不吵的程度了。
傅侯爷目光死死瞪着傅凌沧,眼里的恨意几乎都遮不住了。
刚刚那句话给了他极大地打击。
恍惚中,眼前俊美至极的年轻人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他恨了半生却无可奈何之人——
“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狗贼!我傅司岚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再伤害玉颜一根毫毛!”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傅侯爷怒吼着,突然发疯般朝着傅凌沧扑了过去。
傅凌沧以前跟他关系虽不好,但父子二人之间从来都是冷漠的状态,就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
更别说动手脚了。
骤然看到傅侯爷这幅作态,他眼中难得的露出一丝迷茫。
尤其当他听到傅侯爷那两句话时,神色骤然一紧。
心神震荡之下,他甚至忘了躲开。
被傅侯爷一茶壶砸在了脸上。
在刺痛传来之际,他下意识侧了侧脸,茶壶在他下颌滑过,破损处正好顺着那弧线,划出一道血痕。
鲜艳的红刺痛了傅侯爷的眼。
他整个人像是突然又从那种发疯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
他紧紧看着傅凌沧的脸,看着那滴滴答答落下的血……
手中的茶壶一松,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成蛟,对不起……”他突然伸手,像是想要触碰那伤痕,被傅凌沧面无表情地避开。
“对不起,爹爹不想伤害你的……对不起……”
傅侯爷一遍遍念叨着这句,片刻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傅凌沧一把将他下坠的身子接住,另一只手从他的后颈处移开——正是他弄晕了傅侯爷。
眼神复杂地看了男人比同龄人要显得更加疲惫苍老几分的脸庞,许久,傅凌沧收回目光,将他扛进了屋里。
傅夫人的屋子极大。
里外间放在别处都是一间大屋了。
两层隔断,加上傅夫人因为精神不济,整个人很容易担惊受怕,夜里时常会被一点响动惊醒,难以入眠。
所以这屋里屋外都是傅侯爷特意花高价寻来的隔音最好的木料修建的。
傅永安只在茶壶被砸碎的时候隐约听到点声音,此刻面色一变,“傅凌沧,你把爹怎么了!”
“没事,只是让他睡一觉罢了。”傅凌沧冷冷看了他一眼,将傅侯爷放在屋里另一张床上。
傅永安似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这句话,担忧地凑了过来,仔细地查看着傅侯爷的身体状况。
傅凌沧没搭理他,走到了傅夫人的床边,临近时,他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
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将目光落到了傅夫人脸上。
那张脸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苍白、却又美到令人心碎。
紫霄城的人都知道傅凌沧长得俊美无双,奉他为世间罕见的第一美人。
却不知,傅凌沧的容貌优点完全是遗传了他母亲。
床上的傅夫人哪怕是呼吸微弱,常年不怎么见阳光,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虚幻的美。
傅凌沧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扫了眼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动作极轻的摇摇头。
傅凌沧皱了皱眉。
那赵大夫看了他的下颌好几眼,此刻终于忍不住道:“傅小侯爷,您要不要先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真是夭寿哦!
打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打在脸上呢??
这张脸看着这么完美,有这个破损真的很让人难受啊!
“不用了。”傅凌沧完全不在意这点伤口。
那边的傅永安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傅凌沧,这才发现他脸上的伤痕,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愧疚。
他走到傅凌沧身边,别扭地道:“反正大夫就在这,看看也无妨啊!”
傅凌沧瞥他一眼,完全不在乎他弟那别扭傲娇的灵魂下难得暴露出的关心的一面,毫不客气地道: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傅永安:“!”靠,他以后再关心傅凌沧他就是傻/逼!
赵大夫和青衣女子又去给傅侯爷检查了一番,表示他只是一时受到太大的冲击,心神震荡,好在身体底子摆在那里,没什么大事,醒了就好了。
傅永安这才放心。
最后赵大夫又跟傅永安约好明日来的时间,这才离开。
在两个大夫离开院子之后,屋里的气氛像是一下子又更加凝滞了几分。
傅凌沧跟傅永安之间没什么太多的兄弟情,平日里多是傅永安去他那里找事,更没什么话说。
只站了一会儿,傅凌沧撂下一句:“我会将副祭祀的事和皇子选妃宴的事都处理好。”
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傅永安面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是,他真的不想让娘亲醒来后再受一次打击了。
……
傅凌沧离开侯府没多久,便在一个隐蔽的转角处见到了两个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人。
“主子,傅夫人的身体虽虚弱,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她的心理上。”
赵大夫这几年一直奉命在给傅夫人调理,对傅夫人的状态算是有一个颇为清晰的了解。
他皱眉道:“只有心间的问题除去,她的身子才能慢慢好起来,否则便是调养再久,一旦有什么事,她的身体还是会扛不住打击。”
青衣女子亦道:“身体上的病好医治,但心病属下等着实无能无力,主子……可否请教傅夫人的心病是什么?我们也好对症引导。”
傅凌沧眉头紧皱,半晌后,才声音冷漠地道:“不知道。”
赵大夫和青衣女子都愣了愣。
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主子和主子家里的关系,他们一直以来也算是有些了解。
赵大夫突然犹豫着道:“属下可能知道一点……”
傅凌沧目光看向他,言简意赅道:“说。”
青衣女子也看向了她这大师兄。
她知道大师兄的性子,在病理方面向来不会犹豫,这次却一直拖着没说,定是有什么问题。
赵大夫叹了口气,缓缓道:“属下猜测,可能……可能跟主子您的身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