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五尴尬地沉默了两秒。
好在他当了这么帮主也不是白当的，他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说的是呵呵……”他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了一句，“您放心，我也不会跑的。”
反正他全副家当加起来也没几个钱。
长缨淡定地点点头，“嗯，我很放心。”
“……”赵老五决定岔开这个话题，挽救他们刚开始就已经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友谊，“那您今天来是……要熟悉熟悉咱们帮派吗？”
“可以这么说吧，”长缨道，“最重要的是我负责的那块，我想好好熟悉熟悉。”
……您负责的哪块？
赵老五很想问，但是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不自觉。
毕竟本来这个帮都答应给人家了。
这般纠结着，他脸上便带出几分茫然之色。
“就是管打手业务的那块啊，”长缨啧了一声，十分自然地道，“咱们帮不是有好几样业务么，我既然是副帮主，总不好什么都不负责吧，”
赵老五闻言不由有些感动。
原来这位姑娘只是面上瞧着不近人情了点，看看，这人不是挺好的吗。
竟然还主动承担帮派的事务呢！
他正想恭维上长缨两句，再认真探讨划分一下以后几人要管的事——如今李老三的位置空缺出来，也就代表着他之前负责的这项事儿现在没人干了。
“所以我昨晚想了想，就给我分打手这块营生的事务吧，”长缨语气里没有商量，是直接拍板，“其余事务我就不参与了。”
赵老五：“……”
长缨：“对了，我既然担了这活儿，总的有提成吧？”
赵老五现在已经明白了，甭管这位说什么，他只需要应和就完事了。
“那您打算？”
“除了我副帮主的基本月例之外，所有打人、套麻袋相关的活计都必须要经过我的批准，我自己接的则领全额报酬，我负责过了流程的则拿一成提成，你觉得怎么样？”
她面上带笑，一副商量的语气。
“行，那就按您说的这么办。”赵老五答应的极为爽快。
不仅仅是因为长缨救了他们，更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完全可以接受——毕竟长缨这算是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了。
之前大家都未明说的时候，像是李老三这样的暗中抽成的可不止一成两成。
“行，那就去我的工作间看看吧，”长缨说着站起了身，“你走路不方便，找个人带我去就成了。”
“……”哪里来的工作间，大家平时都没这么正式的好吗！
好在赵老五是个能随机应变的，他立刻吩咐旁边的一个帮众道：“憨子，带夜副帮主去后院第二间房。”
转头又冲长缨笑道：“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憨子就成了，那间房您可以随意处置。”
长缨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憨子这名听起来像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实际上这人身形有些瘦小，佝偻着背，脑袋也低垂着，走路都不带抬头的。
看起来跟他这名字并不大符合的样子。
“你叫憨子？大名叫什么？”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着，长缨一边闲聊道。
憨子回答问题时也并不抬头，闷声闷气道：“小人没有名字，这名儿是大家给我取的称呼。”
“……抱歉。”长缨轻叹了口气。
憨子微微一怔，随即似是受宠若惊般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长缨一眼，手足无措地道：“您，您不用道歉……很多人问过小人这个问题。”
问完之后，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毕竟这世上可怜人总是少不了的，帮派里家世不好的更是比比皆是。
他抬头的时候，长缨才发现从他的长相看起来，他年纪应该并不大。
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怪不得瘦瘦小小的，还是个孩子呢——如今身体也才十八/九的长缨如是想到。
“那你有姓吗？”她忽地又问道。
“没有，”许是她刚才那句道歉，让这半大少年有种不一样的感受，他憨厚地摸摸脑袋，“小人之前是跟着一个老乞丐过活的，乞丐叔告诉我，我是他从破庙里捡来的。”
他露出这般神情的时候，倒是跟他那个称呼有点符合了。
“乞丐叔叫我娃娃，后来那些人叫我小乞丐，现在帮派里的人叫我憨子——您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好啦，我没关系的嘿嘿。”
长缨却摇摇头道：“人还是有个名字要好点的。”
憨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失落。
“这样别人问你名字的时候，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回答啊——抛开这个不说，你看以后要是打架打出名了，别人问起名号的时候，你来个在下憨子——这多影响气氛啊！”
“可，可是……”
长缨忽而一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取个名字啊。”
这里的人都讲究什么天地君亲师，没有血缘关系或者别的关系的人总不好给他人取名儿。
她这人并不讲究。
“可，可以吗？！！”憨子倏地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看着她。
第一次，他的眸子里像是有了一丝光芒。
“只要你自己不介意，就没什么不可以的，”长缨摸摸下巴。
她自己其实也是个取名废来着。
纠结到了进屋，她干脆道：“要不这样吧，我这个叶姓还挺好听的，不如就叫你叶寒，怎么样？”
“寒夜霜雪的寒——听起来就很酷。”
“叶寒……叶寒……”少年念叨了这个名字两遍，眼里的光亮愈来愈盛。
“好！”他坚定地道，“以后，我就叫叶寒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他唇边也不知不觉绽放开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笑容。
亦是第一次，他突然有了梦想。
他迫切的想要强大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追随她。
他想成为一个对她有用的人。
想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她的人——
少年坚定地想着，原本佝偻着的脊背也渐渐挺直了起来。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憨子，而是堂堂正正的叶寒了！
长缨全然不知这少年心里想的那一通，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屋子空间极大，但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乱。
“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