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仁慈?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众宰相被李二陛下这无厘头的一问给问呆了!
哪有皇帝会问臣子,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仁慈,这是明君贤主所为!
可太仁慈,那就是羸弱,妇人之仁呐!
太仁慈的反义词,那就是杀伐果决!
再一想,一众宰相神色发惶,心乱如麻。
陛下这是准备动刀了吗!
“朕问你们话呢!朕是不是太仁慈了!”
李二陛下怒拍龙椅,依旧沉着脸,声音高冷了几分,更多了一股暴戾。
“昔先代丧乱,率土分崩,兵戈竞起,群生荼毒,而陛下早怀武略,平定海内,逮天下安宁之后,陛下风教文治,德泽远洽,乃一代圣明之君,如何太过仁慈!”
凝视着怒色以现的李二陛下,房宰相咽了咽口水,责无旁贷地第一个,煌煌大言。
“陛下以神武之略起定祸乱,以王天下,威加四海,杀伐果决,运筹明断,何至于太仁慈而羸弱!”
紧接着温彦博也跟着房宰相将手一拱,恭敬地言辞道。
“陛下于目前小事,虽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仁君之范,如何为太仁慈而所谓妇人之仁耶!”
王珪也接着洋洋洒洒,舞弄文采,向李二陛下建言道。
“陛下文武卓然......”
贞观朝这些宰相们,除了大混混出身的侯君集,半天嗝不出个屁来,其他谁还不是名门出身,自小熟读诗书,文华辞藻信手拈来。
把李二陛下的文治武功大好地赞颂一番,然后再对太仁慈进行否定!
出口成诵,辞藻华彩有什么意思,你们就不能直接讲明吗!
他李二要是什么太仁慈的皇帝,还会做出杀兄宰弟的事情来!
事不关己的程处弼只是跟在后边,垂首低眉地站着观战,并对这些无耻吹捧的宰相们,进行否定。
当然了,这话程处弼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明说,他只是帮着李二陛下演好这场戏的配角而已,随到着过来看场戏而已,他可不会被这帮宰相给拖下水。
“既然你们都认为朕不是羸弱妇仁之君,那好,那朕再问你们:朕的儿子是什么身份!”
李二陛下森着几颗寒着冷光的大白牙,咧咧问道。
朕的儿子是什么身份!!!
你的儿子当然是皇子呀!
可是身为皇帝的李二陛下会故意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吗,当然不会!
皇子!
一众宰相如临大敌,心神燥热,额前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颤颤微微地耷拉着脑袋,个个默不作声。
他们都明白,陛下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把他们都召进宫中来了!
李二陛下居高临下地高喝道:“朕问你们话呢,你们哑巴了!”
“天潢贵胄,贵不可言......”
“天子血脉,鹓动鸾飞......”
“龙血凤髓,帝王后裔......”
不可能直说是‘皇子’,文化人自然有文化人的回答方式,虽然声音低了点,可宰相们还是一个个小声地努动着嘴。
“呵呵,你们竟然都知道朕的儿子是天子血脉、帝王后裔,龙血凤髓,天潢贵胄!”
李二陛下的嘴角勾着怪异的冷笑从阶下的宰相们身上一一扫过,落到最后的程处弼身上时,顿了顿,说道。
“程处弼,你先站到一边去!”
李二老货还不错嘛,还知道不能误伤友军!
“喏!”
程处弼暗下给李二点了个赞,在一众宰相诧异地余光中,堂而皇之地站到一边。
“那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朕的儿子身份高贵,你们也敢轻薄怠慢!”
待程处弼退到一边之后,李二陛下径个从龙椅上震起,声嚣直上,严厉地喝斥道。
“朕降旨让魏王开设文学馆,于馆内招纳学士,魏王亲自到你们府上登门拜访,聘请你们到文学馆入职,你们竟然耳不闻、目不见,轻薄怠慢,狂傲无匹!”
“朕有一言,向公等道:往前天子,即是天子!今时天子,非天子耶!往年天子儿,是天子儿!今日天子儿,非天子儿耶!”
“隋文帝时,朕见隋家诸王,达官已下,皆不免为诸王所颠踬!魏王岂非帝王之子!”
“朕告诉你们,朕不过是不想听任皇子们在朝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罢了,才至于你们这些宰相大臣都轻视怠慢!朕若是放纵他们胡来,难道不能羞辱你们吗!”
“陛下恕罪,臣等绝无此意,请陛下圣裁!”
一众宰相战战微微地匍倒在地,惶惶心惧,流汗不止,连声向李二陛下叩首告罪。
啧啧,李二这老货,真尼玛能演,这逼当什么皇帝,不做演员可惜了!
明明是这老货自己做错了事,找了一众宰相背锅,他这厮竟然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大骂这些宰相一通。
凝望着御案前雄姿挥发、龙威浩然的李二陛下,程处弼极度赏心悦目地颔首暗赞。
不过,这段话好熟悉,好像在哪本书里读到过!
《魏郑公谏录◎谏魏王不得折辱贵臣》!
程处弼当下心神一紧,双眼以迅雷之势望向宰相群之中的魏征!
只见魏征一人,鹤立鸡群地站在宰相群中,唯一没有下拜告罪!
不仅没有下拜告罪,更昂首挺胸地站直了身子,铁骨铮铮地迎视着李二陛下!
瞧见着魏征看着李二陛下若猎人看到猎物般蓄力而待的神情,再转向李二陛下时,程处弼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可怜的李二,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在宰相面前装一次逼,这一次又要被魏征这喷子无情地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