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而言之,这汉阳以南的土地,本来就是新罗、百济两路人马攻下来的。”
说完一席话,李二陛下话音未停,声势滔滔,更是扬言放放。
“若是承范所率领的左武候卫攻下来的,朕也就兼并于下辖了,可那是新罗、百济攻下来的,朕又如何去取!”
“新罗、百济协助朕攻破高句丽有功,朕非但不赏,还夺人之地,岂有此理!朕岂不是会失信于天下!”
李二陛下是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暴暴躁躁地说完话后,抓起案上的酒壶自倒自饮,又是一杯烈酒下肚,酒烧心头,更添烈火。
程处弼这不是胡言乱语,尽出些馊主意嘛!
小弟们出了死力,身为大哥不犒劳犒劳小弟也就算了,还去抢夺到了小弟手上的东西,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管这是个什么逻辑,总之,李二陛下就是认为这个逻辑不对,不符合他天朝上国皇帝形象,不符合礼仪道德!
高句丽、新罗、百济所占领的土地,那都是汉四郡的土地,是汉武帝刘彻曾经打下的土地,他是要夺回来!
如今,高句丽已矣,新罗、百济,今后他也会夺取,但不能这样师出无名的夺回,而是正大光明地率领正义之师讨伐!
“岳父大人,您先别着急,你先听小婿说。”
程处弼也没有想到李二陛下会一下这么大的火气,笑呵呵地抬起案上的酒壶给李二陛下斟酒,好声好气地安抚李二陛下说道。
“小婿又有一问,敢问于岳父大人:请问岳父大人,这新罗、百济之兵,是您亲书圣旨,颁布皇令,让他们过来攻打高句丽的吗?”
“不是!朕没有写过诏书!”
因为还在气头上,李二陛下回答得很强硬,但也很干脆,没有经过大脑,去考虑程处弼的用意,就直接回答了出来。
“这可不是!”
得到李二陛下这一声否定,程处弼可是来劲了,声音陡然一扬,气势瞬间冲上,声高气嚣,威风赫赫,正气浩然地大声朗言。
“我大唐攻打高句丽,是因为高句丽不朝上贡,不尊宗主,藐视上国,故倾兵以震国威,告布四方宵小,大唐天威,不容侵犯,若有再犯,高句丽当是下场!”
“我大唐之师,是威武之师,是正义之师,顺应天命,师出有名!”
“但新罗、百济之军进攻高句丽,非是岳父大人降旨请调,而是新罗、百济自发进攻,这并非师出有名,也并非是来帮助我大唐。”
“若是帮助我大唐,则新罗、百济两国国君当上书请兵,当在我朝进攻高句丽之初,就率军来助,而不是见高句丽情急时危方才举兵而来!”
“他们这是在我大唐进攻高句丽,对高句丽的趁火打劫,他们这是侵略战争,是不义之师!”
“难道岳父大人,你不这般认为吗!”
程处弼突然一转的高昂气势,本来就把李二陛下给惊住了。
他不知道本来自己还在生气的,怎么这一下程处弼反而比自己好像更生气,好像说错话、做错事的是自己,而不是程处弼!
再加上程处弼一番喷薄而出的凛然大言,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如同暴击般直扣心门的质问,直让李二陛下惊呆发愕,哑口难驳,哑然地把头直点。
“既然岳父大人也认为新罗、百济两国之兵是不义之师,那为何还打算将汉阳以南之领土割让给新罗、百济!”
“为什么岳父大人还打算对新罗、百济之兵进行封赏!”
“既然他们是不义之师,那他们所攻下来的汉阳以南之土便是不义之地,不义之地自当人人可得,而我大唐为何不可得?”
得到李二陛下的点头认可之后,程处弼更是一连三问,破门穿心,直扣李二陛下的心弦。
程处弼的话说完之后,半响无言,李二陛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程处弼也安静地坐在榻上喝茶品酒。
“话虽如此,但贤婿啊,这......”
终于李二陛下从苦苦地挣扎之后醒来,率先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但他的脸色却非常的苦恼,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说起。
按照程处弼的说辞,大唐对高句丽的征战是正义的,而新罗、百济对高句丽的征战是非正义的。
尽管他认可程处弼所说的这个观点,还有表达的一系列的话,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味,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总之,他的心非常的絮乱,就像无数毛线纷乱地交织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唉......朕知道你小子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你!”
既然剪不断、理还乱,李二陛下也不给自己徒增烦恼了,也懒得去管它了,叹息一声,对程处弼的口才甘拜下风,转而就当下实情问道。
“可就算你说得对,这汉阳以南之领土,是块不义之地,但如今此地已被新罗、百济之兵占据,朕又如何取得!”
“就是朕想要取来,这到口的肥肉如何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就是朕想要,新罗、百济也不会给呀!”
想要又怎么样,很多事情又不是想想就可以实现的!
就算撇下心里那道坎,李二陛下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得到被新罗、百济攻下的汉阳以南的高句丽土地。
“岳父大人,这新罗、百济若是不给这高句丽汉阳以南之地,不正合了您的心意嘛?”
程处弼神秘一笑,惬意地冲着李二陛下眨了眨眼睛,悠然地拿起案上的酒壶,给李二陛下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