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大盗窃国!”
长孙师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小子还真是语出惊人,先声夺人,与程处弼如出一辙的飞扬跋扈,大盗窃国这般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这小子也敢强压上来,还真是恶胆吞天!
长孙师气得是血脉蹦张,两只眼睛火光莹莹,手掌愤懑地拧成拳头,气势冲冲地捶打在案上,冷声喝道。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盗窃国这般诛心之罪,你也敢随口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最好是你能拿出个真凭实据来,不然你无端污蔑本官,可就休怪本官连着污蔑朝廷命官、擅闯公堂、殴打衙卫三罪并奏,将奏疏送到御前!”
“虽然本官治不得你,但御奏上书,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左卫校尉,就是有房相庇护,朝纲也容你不得!”
长孙师毕竟是官场老手,一通威压下来,无论是遣词还是罪状,说得都是全面具到,直接上书御前,不给房俊丝毫地踹息机会。
但房俊又岂是易与之辈,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什么样的官没见过,就是李二陛下的两仪殿,他也不是走过一遭!
“长孙长史,还真是官威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孙长史是十六卫大将军或是三省六部九寺的中枢长官呢!”
房俊冷笑一声,桀骜的目光锋芒毕露,从容地与长孙师相对并大步逼近,从袖中掏出一份书帛,盛气昂扬地甩到了长孙师的脸上。
“只是不知道看过本将手中的帛书之后,长孙长史,是否还是如此的声直威壮,器宇不凡!”
“房俊,你小子当真如此无礼,狂放恣肆......”
长孙师一把扯下脸上的书帛,一巴掌猛拍在案上,霍然起身,直瞪房俊,就要冲着房俊发出震怒的咆哮。
这哪里是目中无人,这哪里是妄自尊大,这是对他赤果果的无视、赤果果的羞辱,一而再的无视与羞辱!
但长孙师瞥眼瞧上一眼手中的书帛之后,冲云盖脑的怒气顿时消散全无,因为愤怒而急红的血色,也迅速地从脸上退去。
刹那之间,长孙师面色苍白,眼睛空洞而无神,握着书帛的手仿佛手握着千斤重担一样寒颤抖动不停,到口的喷发声也哑然熄火,抽搐的嘴角,泛着无言却吞吐的泡沫。
“怎么样,长孙长史,你还是不是要上告本将一个污蔑朝廷命官、擅闯公堂、殴打衙卫三罪并奏的御前奏疏?”
房俊一脚撩过旁边的一张胡椅,洒脱着身子颓靠在胡椅上,翘着二郎腿,放浪不羁的坐着,斜着眼睛一眼玩味地打量着长孙师,满脸市井纨绔的痞气。
他就喜欢这般的恶俗,这般的低级趣味,虽然三哥告诫他,作为一名真正的纨绔,要脱离这般的低级趣味,但看着长孙师苍白惶恐的表情,他还真是喜闻乐见,钟爱这般恶趣味。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还想与三哥作对,就是身为宰相的长孙无忌对上三哥还不是服服气气的,一个小小的都督府长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还是说长孙长史也确确实实狼狈为奸,与某些人一同大盗窃国!”
房俊狡黠一笑,散漫却凌厉的眼神,反首嗜血般地拭着嘴唇,张开光亮的白牙。
从那些战战兢兢的世族宗主们的脸上,慢慢地扫过,如同端详着一盘美味佳肴一般,想着从那边开始大快朵颐。
“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你,不要以为你手握重兵,我们就怕你,我们行得正,坐的端,怎么就成了窃国大盗!”
“没错,有本领你拿出证据来!”
“长史大人,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呀,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嚣张跋扈!”
世族宗主们一面色荏内胆指着房俊壮声驳斥,一面紧紧团互在一起,相互依靠,互为声势,但还是架不住他们内心的心虚,战战两股,瑟瑟发抖。
长孙师一言无发,宛如抽丝一般失去全身的力量,颓然地靠倒在胡椅上,紧闭着双眼,沉重的呼吸着。
“长孙长史,你是真要给某些不法之徒充当官场上的靠山与某些不法之徒一同到江陵大牢里待着,还是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本将将某些不法之徒缉拿归案?”
对于那些做贼心虚的世族宗主们,房俊不置一笑,晃晃悠悠地从胡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忽而猛然一发力按在长孙师身侧的几案上,对视着长孙师紧闭的双眼,笑意盎然的问道。
“本官无罪可依,心怀坦荡,房校尉是捉是拿,可要思量清楚!”
长孙师缓缓睁开灰暗空洞的眼睛,扶着几案蹒跚着身子从胡椅上起来,死灰般的面庞和祥扬笑,将手中的书帛不徐不疾地交还给房俊,忍着内心的千锤百刺,正气浩然的呼声猎猎。
“至于书帛上所书之人,房校尉尽管秉公执法,捉拿归案即可,本官自当与房校尉,一同守卫我大唐江山,扞卫我大唐律法!”
“好!将军大人赐予本将的书帛上,也没有将长孙长史列入其上,房俊虽愚,但也不是什么黑白不分之人!”
长孙师和善笑容到是让房俊有些诧异,转眼释然,也扬着轻笑从容不迫地从长孙师的手上接过书帛,转身俯瞰着缩成一团的荆州世族们,冷厉地高喝。
“左卫将士听令!奉令抓人,但有抗命不从或阻挠执法者,杀无赦!”
“喏!”
左卫军士们高亢的应答一声,便若饿鹰扑食一般,带着血腥的凶光,冲入了世族宗主之中。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
“长史大人救命啊,长史大人救命......”
“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无辜的......”
聆听着世族宗主惨绝人寰的惊呼尖叫,长孙师仰天长息,徐徐闭上了凄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