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原西起陈仓,东抵黄河,浩浩乎雄展七百余里,广袤且雄厚。渭水溶溶,贯穿其间,在两岸留下肥沃的膏腴之地十余块。
最西的是让诸葛亮星落的岐山五丈原,最东的是让曹孟德兵败的临潼马额原,居中的当为汉唐长安城之间的龙首原。
龙首原沿曲江抬升,向北推动,以龙首为顶,翻越之后,缓缓俯冲渭水,形成南坡和北坡皆高亢且平坦、头高二十丈、尾高五六丈的开阔平原。
渭水河畔,龙首原上。河水滔滔,翻滚浩荡。原马野野,万里长鸣。
在烈烈的西风下,在龙首原广阔的土地上,旌旗蔽空,风动旗影可蔽日,甲胄叠地,风停袍绵不见人。
数十万军队聚集在此,就是每人只发出轻微的一声咳喘,也能够震天动地,让龙首原崩,让渭水河止。
“想不到弼儿都这么高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弼儿也要上战场去,保家卫国了......”
崔夫人温柔地为程处弼整好战袍上的结扎,晶玉若葱根的柔手顺着结扎,沿着肩膀,抹平两臂上的褶皱,眼眸里全是骄傲的喜色。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两兄弟到战场上之后,可要相互帮助才是,尤其是你,亮儿,你是二哥,身为兄长,就更应该保护弟弟、照顾弟弟!”
“娘,你这是什么话啊,我是他哥哥没错,可是娘,我才只是个中郎将,他可是校检左卫将军,是我顶头上司呢!”
程处亮苦着脸,不甘地发出抱怨,但是眼眸的边角却是淡然的喜色。
“谁让弼儿比你有出息,都是为娘十月怀胎怀出来的,吃一样的,用一样的,你还有理了!”
崔夫人扬着凤眸怼了程处亮一眼,娇喝了一句,虽是娇喝,但也没有呵责之意。
程处亮僵了一下,神情委屈:“娘,哪有你这么偏心的......”
“我到是觉得娘说得没错,你虽然职务比三弟要低,但你是哥哥,照顾弟弟,是你的责任!”
一边的程处默,却手捏着下颚,轻笑着“落井下石”。
“......”
程处亮只能咽下一口苦水,向着清河公主李敬寻求安慰。
“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老夫乐呵乐呵?”
一袭戎装的程咬金,迈着八方大步,笑声咧咧地走了过来。
“没说什子呢,老爷,你看弼儿这装饰好看不好看,是不是很是英武?”
崔夫人凤眸精眨,笑靥如花,按捏着程处弼向着程咬金,颇有自得之色的说道。
“到是不错,只是比起老夫当年的风采,还稍逊几许!”
程咬金捋着颚前的大络腮胡子,带着青出于蓝的光彩,颔首点头,粗声朗叫。
“得了吧,你当年哪有弼儿这般的英武绝伦,当年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在我家待在,我才不嫁给你呢!”
听着程咬金的没脸没皮,崔夫人粉面一嗔,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娇声取笑道。
“哈哈哈哈......”
被崔夫人揭开老底,程咬金也不敢有怒怨、不敢黑着脸,只得以爽朗的大笑,还缓解自己此时的尴尬。
“咬金,你笑什么呢......”
一个粗犷的声音,若炸雷一般在程咬金的身后响起。
闻声一看,却是尉迟恭领着尉迟宝琳、宝琪两兄弟,走了过来。
“我等拜见尉迟都督!”
“我等拜见程都督、宿国夫人、程将军、程......”
程家三兄弟对尉迟恭行礼到还好,但是尉迟兄弟对这边行礼就难了,说话说到一半,两人就只能黑着本来就黑的脸,为难地相互对望了。
因为现在程处默和程处弼都是将军了,程处默刚刚调任右武候卫将军,总不能一个程大将军、程三将军吧,而且叫程处默“大将军”,也不符合官场的规矩。
“给我父母见礼就可以了,我们几个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了。”
程处弼喜笑着摆了摆手,为为难的尉迟双胞胎解围。
“诶,这话说得好,这话我爱听!贤侄啊,这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混货......”
尉迟恭咧着大嘴,豪声大笑,喜悦地按着程处弼的手臂,指着尉迟兄弟说道,声音虽然大,但语气一开始还很平,但是到后边却变得有些凶恶发狠了。
“要是不听军令,你就给我严惩,军杖不用舍不得打,打断一根是一根!”
“是,尉迟都督,都督放心,我一定对两人严加约束!”
程处弼长眉一挑,悦目一笑,却颔首点了几下头,庄重的答道。
他可以体会得到,这是尉迟恭另类的表达爱意的方法。
他是一个严父,喜好棍棒下出孝子的严父,他也是一名将军,是一名熟知沙场的宿将,他说不出让程处弼对自己的儿子多加偏袒、照拂的话。
“尉迟都督,奴家这不知事的大郎,也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崔夫人也盈盈欠身,向着尉迟恭,婷婷施了一礼。
程处默是右武候卫将军,如今尉迟恭领着右武候卫的人马戍守灵州,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一个妇道人家,自然可以让尉迟恭照程处默一二。
“嫂夫人放心,只要有俺在,就一定不会让大郎有任何的闪失,要是大郎少了一根头发,你到时候为我是问便是!”
尉迟恭豪气地拍着心脯,一口便应承了下来,他和程咬金是兄弟,照拂一二那是自然的,应该的。
崔夫人款款一笑,再次施礼:“那可有劳尉迟都督了!”
“咬金,我此去灵州,路途甚远,当为先行,就不嗑叨了,这就整顿军马去了。大郎,你晚些时辰再过来,再和咬金他们好好说说话!”
寒暄了几句后,尉迟恭便拱手告辞,临走的时候还是在程处弼的手臂上拍了两下,嘱咐了一句。
“贤侄他俩,我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