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林瑾早先就预料到了,但他没有想到,聂桑桑的反抗会这么极端。
做完检查以后,聂桑桑就没再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话。她安静的坐在一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维尔拿着针筒过来要给她抽血,她看了一眼,就把针筒拍到了地上,一副完全不会配合的样子。
林瑾和维尔哄了她很久,她都不做任何反应。没办法,林瑾只能把她送回休息室。
这是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屋子,屋子的四个角落都有摄像头。聂桑桑粗略的瞥了一眼,眼眸倏地暗了下去。
“桑桑,先休息一会儿吧,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林瑾蹲在聂桑桑面前,柔声问。
聂桑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半晌,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说过,我不会配合你们的研究,我不会成为你们牢笼里的实验品。”
说完,就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任何人。
林瑾一怔,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接下来的日子,聂桑桑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做着无声的抵抗。
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困了就睡觉,睡醒了就看着头顶的白墙发呆。雌性研究中心的信号被隔断了,她的超网无法联系外面的人,连求救都做不到。
林瑾和维尔急得团团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靠每日注射营养液,勉强维持她的身体状态。
“林瑾先生,”维尔从休息室里出来,一脸愁容:“桑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现在还怀着孩子,再这样不吃不喝不说话,别说研究了,就是活着都是个问题。”
林瑾紧紧的拧着眉,表情是罕见的严肃:“桑桑不愿意做研究,从一开始见到她她就明确的告诉我了。我也不想看着她这么痛苦,但……”
他抬头,看着走廊尽头的一个摄像头:“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那里的人还等着研究结果呢。”
维尔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摄像头背面的人,的确不是他们能反抗的。
林瑾深吸一口气,从维尔手中接过食物,走进了聂桑桑的休息室。
聂桑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厌恶的闭上了眼睛。林瑾无奈一笑,坐在床边:“桑桑,起来吃点东西吧,吃饱了,你才有力气继续讨厌我。”
聂桑桑:“……”
林瑾:“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一个多月他们就要出世了,你也不想他们生下来就很虚弱吧。”
聂桑桑:“……”
林瑾:“这里的研究不会很痛苦的,你不用害怕。只要你配合,你想干什么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聂桑桑被他吵得烦躁,索性一把抓过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就像刚来雌性研究中心那天一样。
剧烈的疼痛蔓延整条手臂,林瑾的笑意却更大了。聂桑桑咬他,总比没有任何反应的好。
但笑着笑着,他又觉得心里很酸。
聂桑桑对维尔的态度就能那么温和,偏偏对他那么凶。
不仅骂他,还咬他。
“真是一只脾气很坏的兔子。”聂桑桑松嘴以后,林瑾主动把自己的手指送到了聂桑桑的嘴里。眼里弥漫着深沉的情意。
聂桑桑莫名奇妙的看着他,竟是忘了咬他。
他勾唇一笑,指尖轻轻的勾缠着聂桑桑柔软的舌头。
聂桑桑浑身一僵,一把拍开他的手,连连呸了几声。转身,拿背对着他。
“恶心死了!”
并且骂出了这些天唯一的一句话。
林瑾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心中一喜。
接下来的每一天,林瑾都会过来休息室给聂桑桑送吃的。虽然聂桑桑每次都不吃,但至少会开口骂他。
如果不骂,林瑾就自己找骂。
让她开口说话,总比一天到晚都憋着的好。
聂桑桑绝食的第十天,维尔照旧进来给聂桑桑注射营养液。维尔在雌性研究中心已经工作了二十多年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倔强的雌性。
他亲眼看着聂桑桑因为绝食而一日日瘦弱,心里逐渐开始心疼这个可怜的小雌性。
尤其这个小雌性在这个地方只对他一个人态度较为温和。
“桑桑,在生育艰难的达普拉星球,你胎生雌性的身体已经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了,联邦想通过你解开胎生雌性的秘密,进而改善达普拉星球的生育环境,其实也是为了种族的延续考虑。”
聂桑桑听着,只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理解联邦的心情,也为此做过退让。可联邦的人——尤其是那个林瑾,居然耍花招偷偷带走了她。他们不给她商量的余地,她也没必要顾念他们的种族问题。
她苦了二十多年,最不怕的就是苦了,休想用任何办法拿捏住她,阻碍她回家的脚步。
维尔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重重叹了口气:“桑桑,你这么抗拒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好不好?我维尔.凯里安用生命发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绝对满足你。”
聂桑桑转眼看着他,终于和他说话了。
“我想要自由,我想回家,你能满足我吗?”
维尔一下被噎住。
聂桑桑已经知道了答案,或者是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
没人能违抗联邦的命令。阿伽斯和贺顿不行,维尔也不行。
维尔看着她的身影沉默了许久,最后默默走出了休息室。看见门口的林瑾也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开口问好。
聂桑桑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是亚斯共和国最有名的天才医生,所有人都夸他前途无量。可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就碰了壁。
他想做好这个研究,聂桑桑死都不配合他。他心疼聂桑桑,想要满足她的心愿,却连最简单的两个愿望都无法做到。
维尔前脚刚走,后脚林瑾就进了休息室。
聂桑桑看见他,瞬间就收起脸上的柔和,换成冷硬的拒绝和厌恶。
林瑾被深深刺痛。
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聂桑桑的双手扣在头顶,倾身压了上去。
“为什么?”他仍旧笑得绅士,语气却是咬牙切齿的:“为什么对维尔的那份温柔不能给我?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