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候看着本宫做什么……”
“待会就该上场了。”
武惠妃朱唇轻启,她心中一喜,不动声色道。
作为马队的主力,此时他们二人的马匹相近,略微落后一个马头,故此她和白贵也算紧挨着,说话时,也不忌怕一旁人听到去。
虽说她接近白贵有着一定的目的,但美郎君谁又不爱……。
“既然武婕妤要看看在下的骑射本事。”
“那么贵就献丑了。”
白贵收回目光,慢声说道。
他作为武科状元,也不好太放水,李隆基马术有真实力在,放太多水,也容易被人看出来。
勒马入场,比赛。
马球由木料和皮革制成,中间镂空,内充羽毛,表面是彩绘,大小如拳。
两队战马穿梭交叉,激烈碰撞。
犹如沙场交战。
李隆基占据地利,又是马术高手,第一场赛,没到几个回合,就击中球门。
不过到了第二场的时候,白贵已经吸取了教训,虽没刻意展露自己修道的神异,但他的武道修为也不是李隆基能比的,偃月状球杆一碰到马球,就像是粘在了上面,如影随形,继而球进。
第三场,亦是球进。
第四场,球再进。
李隆基这时也收回了之前轻视的心思,认真下场击鞠。
第五场,李隆基球进。
但在第六场的时候,白贵又进一筹,球再进。
第七场,李隆基球进。
……
“若非是朕拿出了真本事,这次就要败给白卿了。”
“也是险胜,只差两球……”
马球打了一个多时辰,李隆基也是大汗淋漓,全身上下都是臭汗,边喘气边说道。
他刚下战马,就有宫女带着温水,上来擦拭。
“陛下击鞠技艺高超,臣难以匹敌。”
“先秦之时,孙武子仕吴,训练宫女为兵,对吴王阖闾证明了自己的将帅之才。现在陛下能以马球取胜于臣,臣想……若是陛下在外为将,御驾亲征,恐怕就没有臣发挥的余地了。”
白贵不留痕迹的拍马屁道。
拍马屁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他顺口说出来,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此次击鞠中,他虽然初次败给了李隆基,但打了几场后,渐渐熟悉了李隆基的战法,或许技艺上比不过李隆基,但想要取胜李隆基还是能做到的,但他故意败给李隆基,不是仅差一球,而是差了两球。
差了一球,会被人“以讹传讹”说是故意落败、谄媚皇帝。
但差了两球,估计都会认为李隆基胜的名副实归!
前者虽也会让皇帝龙颜大悦,但时间一长,听了一些流言蜚语,皇帝心中亦会觉得你在工于心计,但后者,或许一时获得的好处没那么多,但胜在稳健。
“白卿谦虚了……”
“朕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打打马球就算了,真要指挥战事,那就是误国了。”
李隆基听到这番话,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但嘴里却连连不断推辞。
一般的宦官或者将领赞美他这句话,他就当耳旁风。但白贵可是武科状元,年纪轻轻又带兵灭了一国,乃是当朝的名将,有若汉之冠军侯。
这般人拍马屁,哪个人不是如饮醇醪。
“别光给朕擦,给白卿也擦擦汗。”
李隆基训斥一旁的宦官。
擦完汗。
白贵准备告辞,退下。
“陛下,妾身还没有尽心,不如让我和林邑候一同下场再打打马球。”
“陛下在高台上观看。”
武惠妃对李隆基撒娇道。
“此事……”
“也好,白卿你就和婕妤一同打打马球吧。”
李隆基点头,说道。
他倒是没从武惠妃眼里看出其他东西,以往也有外臣同他的妃嫔一同打马球,现在白贵和武惠妃一同打马球,也没什么可疑虑的地方。
“陛下,臣乃朝臣,岂可与后宫妃嫔一同酣戏。”
“还请陛下见谅,臣告退了。”
白贵紧锁眉宇,一脸的不悦之色,准备甩袖离开。
如果没有李隆基,他倒是不介意和武惠妃,或者其他的女人打打马球之类的,但现在李隆基在场,他就这样明晃晃的和武惠妃打马球,实在难以揣测出李隆基到底是什么想法。
既然难以揣测,那就不揣测,跳过问题也是解决问题。
况且,于此时而言,臣子和妃嫔一同嬉戏,可以解读是恩宠,也可以解读是一种对臣子的羞辱。
这和给皇帝拍马屁不一样,给皇帝拍马屁,再刚直的臣子都拍过,写奏折的时候,还不是要照例问安几句,写诗词的时候,也不是说希望皇帝重用他这个忠臣。
拍马屁,是忠!
于此时而言,只要拍的不过分,不赤裸裸,就没什么大问题。
但和妃子一同嬉戏,性质就变了。
成了伶人!
对于士大夫来说,几乎不可忍受。
近臣是近臣,但他可不仅是靠皇帝宠信走到这一步,还有实打实的资历和军功。
“白卿留步……”
“这是朕的不对,朕一时失言,还请白卿勿怪。”
李隆基连忙上前拽住白贵的衣袖,诚恳赔罪道。
白贵的此番作为,看似是违抗圣意,但内里反而是在表达自己的高洁,所以李隆基不仅不会动怒,反而会心喜,劝阻于他。
当然,这种做法仅适用于明君,对于昏君……,可看不出这等深层含义。
“武婕妤,你失言了。”
“还不上前给白卿赔罪……”
李隆基呵斥道。
“林邑候,本宫失礼了,还请林邑候不要怪罪。”
武惠妃杏眸含泪,水汪汪的令人怜惜,泪珠从精致的脸蛋上滑落,落到衣襟上。
衣襟本来已经沾满香汗,这一滴落,濡湿后,别具风情。
白贵脸色缓和,随意拱了拱手,算是揭过这一茬。
“妾身此次无意得罪了林邑候,不仅为难了陛下,也让林邑候险些受辱,妾身……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不若三日后亲自上门给林邑候赔罪。”
“这一来,能略表妾身歉意,二来,也能彰显陛下御下有方,后宫贤淑,三来,亦是证明林邑候品性高洁,有贤士雅风……”
“或许也能成为一项千古佳谈。”
过了一会,武惠妃擦了擦眼泪,似泣似诉道。
“爱妃此法甚好。”
“想不到爱妃聪颖至斯……”
李隆基连连点头。
简单来说,武惠妃这一举动就是作秀,但武惠妃这一作秀,对他们三人都有利。武惠妃能捞到一个知错就改,贤淑的名声,而李隆基捞到的名声就更多了,古往今来,但凡明君,后宫必定贤淑,而且此事一经流传,谁都会认为他李隆基善待大臣,性格宽仁……。
对于白贵,也有好处。
“好可怕的心机!”
“刚才若是我答应和她打马球,她必定会借此撩拨勾引我。我若是不同意,就是现在这副处境……”
白贵眼睛微眯了眯,面色稍冷。
一点推拒的理由都没有!
毕竟皇帝妃嫔亲自道歉,你不谅解,是不是有二心?!
而他显然也不能说出武惠妃意在勾引他……,如果说出了,武惠妃可能会受损,但对他来说,遗祸无穷。
“必须早点修炼出金丹,定住气运。”
“不然今日能避开一个武惠妃,那么明日呢,后日呢?”
白贵掠过武惠妃这件事,自警起来。
如果他修炼出了金丹,就不用这么太过“担惊受怕”。
山野修炼,尽管也能修出金丹,但无疑比在朝堂修炼慢了不少。
他费尽心思,现在得到的这一切,岂能轻易放弃。
而武惠妃即使有一定的碍阻,但仅凭于此,还不至于让他放弃朝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