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向阳的目光不再盯着张英卫,而是直视前方犯人的后脑勺,掷地有声地回答张英卫:“我叫向阳!”
“向阳?”张英卫翻开点名册,一通查找。
“这里没有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张英卫已经从腰间抽出了警棍。
向阳神色自若地回答道:“我只是新来的,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放屁!有哪个新来的能略过我地狱长张英卫的眼睛,点名册上也没有你的名字。说!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张英卫震怒,自己每天管理这些囚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陌生人,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哦,原来你就是地狱长啊。”向阳在知道对方身份后,不但没有畏惧,反而还冲张英卫露出笑容:“既然你不认同我是刚来的囚犯,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同意我在地狱服刑?那这样吧,我走!我离开这里,你眼不见为净,可以吗?”
向阳这番话惹恼了张英卫,他手中警棍猛然敲击向阳的腹部。
“唔!”向阳吃痛反射性地想要弯腰,但他硬撑着利用自己的能力修复受损细胞,很快痛感消失,他脸上的表情恢复从容。
张英卫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狰狞:“哼,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老实交代你的来历,否则我马上就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
见没法糊弄过去,向阳只好编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低声对张英卫说道:“我是负三层层主向实的儿子,因为犯了一些事,被秘密关到了这里。因为这个事情……不好声张,所以我是通过秘密的渠道来到这里,没有办理正规的手续!”
虽然向阳的回答只是模棱两可,但是通过一定程度的脑补,张英卫多少也接受了向阳的这一说辞,毕竟正常人谁会没事到地狱这里,可能向阳背后有更大的人物在为他撑腰吧。
知道向阳的来头可能不小,张英卫便也没有再多做计较,收起警棍后回到讲台上。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
就在这时,一名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步履蹒跚地来到广场,虽然能够看出他正在全力赶路,但由于腿脚不便,那前进的速度堪称龟速。
“欸?还有人?”
向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是最后一个来到广场的,还有人比自己更慢,但见对方只是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速度慢倒也情有可原。
“不好意思,拖累大家啦!”
佝偻老人站在了向阳的身侧,也跟着排起了队伍,只不过由于弓着背,他的视野只能看到前排囚犯的后背。
盯着别人后背看太过无趣,因此他只能转头看向旁人,这一眼,就看到了向阳。
“欸?小伙子,看你好像很眼熟啊!”
听到佝偻老人的话语,向阳满脸狐疑地回望老人,自己对这个老人完全没有印象,为什么他会说自己眼熟呢?
看到佝偻老人的到来,陆才赶忙对向阳做出说明:“他就是姚天野!”
“哦?这就是要刑满释放的人吗?”向阳开始重新审视姚天野。
这里的姚天野须发稀少,满脸褶皱,衣衫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但他却并没有对这里表示出任何的恐惧忧愤态度,相反,在这种险恶环境生活下的他眉目慈善,谈笑间总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与周围凶神恶煞的囚犯完全不同。
“谁允许你们又开始聊天的?”
张英卫本来就对向阳越过自己的监管出现在地狱感到不忿,又看到向阳这么肆无忌惮地聊着天,丝毫没有把自己这个地狱长放在眼里的意思,便再次走了过去。
“向阳,我最后警告你一句,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集合的时候说自己的话。来到这里,你就是犯人,不存在任何特权,要是再敢捣乱,到时候我会亲自教你什么是规矩!”张英卫将手里的警棍在向阳眼前晃荡,厉声提出警告。
“哦,原来你是向阳啊,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在确认向阳的身份后,姚天野眼中尽是欢喜。
张英卫对姚天野的反应感到好奇:“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他跟我孙子姚声是同学啊,在大学的毕业照上,姚声特地跟我说过他这个叫向阳的朋友,所以我看他眼熟呢!”姚天野乐呵呵地回答道。
向阳大惊:“原来您是姚声的爷爷!姚声跟我说过,他自幼跟着他的爷爷生活,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您被关起来了,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哎呀,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对你这个层主的儿子说起啊,以阿声的性格,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姚天野依旧在笑,只是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尴尬。
“呵,原来真的是层主的儿子!”
张英卫因为姚天野的一番话,已经不再对向阳的身份抱有怀疑,不过他依然对向阳说道:“但是在地狱,你就不再是什么层主的儿子,你只是个低贱的囚犯,你爸就算是监督,来到地狱也得听我的,要是不服,就让你爸来跟我谈。在地狱这里,我比监督还大,你听清楚了吗?”
想到自己被残忍杀害的父亲,向阳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但他尽力掩饰,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心绪,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张英卫点了一下头:“听清楚了,保证服从安排!”
由于耽搁了不少时间,张英卫便跳过点名环节,直接让所有人到库房领取工具,准备开工。
避难所居民在上学时的必修课就有建筑学的科目,理论知识和相应的培训必不可少,因此哪怕是新来的犯人也能很快上手干活。
工作的内容和强度主要由张英卫分配,而张英卫会根据近期犯人的表现来安排工作量。
由于向阳较晚抵达广场,加上他在集合时与人交头接耳,惹得张英卫不快,因此他被要求做最辛苦的搬运工作,陆才的工作量次之。
而姚天野虽然是最后一个到广场的,但是毕竟他是一个孱弱的老人,张英卫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重活,因此给他安排的工作会比其他人更轻,唯恐稍有差池就让他死在自己管理的地方。
由于原子重组这一能力在手,向阳有一百种方法省力干活而不被发现,他的工作量虽然最重,但他表现的状态却最轻松。
向阳的表现,张英卫全程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更加好奇。
在向阳下工后,张英卫单独叫住了他。
“怎么样,今天的工作量对你这个公子哥而言会不会太重了?”张英卫试探性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否认,向阳装模作样地按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着一张脸说道:“当然重了,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重的活,我全身都快散架了!地狱长,我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遵守规矩,不要再给我安排这么累人的工作了,要不然我非死在这里不可!”
张英卫虽然一开始对向阳很不满,但看到向阳在工作时积极认真,没有任何偷懒抱怨的行为,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这种态度难能可贵,因此他对向阳的态度也出现一些缓和,愿意和向阳多聊两句。
“知道地狱不是人来的地方,你就不要犯罪。来,说给我听听,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我没犯罪啊!”向阳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没犯罪你到地狱做什么?难不成是来体验生活的?”张英卫双手抱在胸前,只当向阳在说笑。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向阳又编造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从小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离开避难所,到地表去闯荡闯荡。可是我爸他一直不同意,说我到地表去就是找死,地表环境的险恶程度比地狱可怕一百倍!我当然不信啦,跟我爸吵了一架。后来我爸做出让步,说我只要能在地狱待满七天,他就让我去地表闯荡。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
“简直是胡闹!你们把地狱当成什么了?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眼里还有法律吗?你爸作为层主,这种行径将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一个污点,我不会举报你们,但是这个事情肯定瞒不了太久。副监督的选举就要开始了吧,希望这个事情不会影响到他向层主的仕途。”
虽然张英卫极为排斥向阳拿地狱做试炼的行径,但终归是理解了向阳来到这里的用意,不再有疑虑。
向阳见张英卫信任了自己的说辞,便趁热打铁地问道:“地狱长,如果我说我现在要离开地狱的话,您应该不会阻拦我吧?”
张英卫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怎么,才在地狱待了一天不到就想离开了?”
如果真的能尽快离开地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一来不想跟警卫起冲突,二来也不想为了离开地狱而害死姚声的爷爷,想要离开地狱,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张英卫愿意放行。
“唉,这地狱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工作又累,环境又差,还有工友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觉得有时候安稳一点生活也挺好的,干嘛非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对吧!我出去之后就向我爸认输道歉,以后就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向阳假装在认真反省,希望张英卫能够被自己说服。
看到向阳这副模样,张英卫咧嘴大笑:“哈哈,这就认输了?所以说有的时候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结果遭到一点打击就蔫吧了,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好好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才行。想出去的话可以,今晚就能让你走,不过下午的工钱可没人给你结!”
“连工钱都没有?唉,真不该跟我爸打这个赌啊!”
向阳嘴上叹着气,但他的内心止不住地欢呼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