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到一个小时,夏安邦的脸已经被一层蠕动的绿色表皮所占据。
这一层绿色表皮就像一株植物从他的脸颊上生根发芽,并很快将他大部分脸颊覆盖,好似一团绿色生物随着夏安邦的呼吸而微微蠕动。
夏安邦的嘴巴受到绿色表皮的拉扯,变得更加宽大,整个人也因此变成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并且透过嘴巴的缝隙,也能看到他的牙齿开始发绿,状况令人担忧。
“巴达,你看看安邦这副样子是中毒了吗?”无计可施的舒柳影只能向巴达求助。
巴达先探了探夏安邦的鼻息,随后又摸了摸他的脉搏,道:“鼻息平稳,但是这个脉搏跳得有点‘小鹿乱撞’了。安邦死不了,但是看他的状态,应该是部分身体组织发生了突变,所以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舒柳影希望巴达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等他自己苏醒!”巴达顺便解释道:“身体的突变太消耗能量了,所以夏安邦会突然觉得很累,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基本上就没事了,我们先把他送到车厢上去吧!”
眼下装甲车虽大,但是这两天新加入了向阳和童童,又多了羽月哨塔的哨长苏赫和放逐者缝合号,装甲车内已然拥挤不堪。
等装甲车驶回宁岚的银白色轿车身旁时,舒柳影带着向阳、童童、曾冰莹以及仍处于昏迷中的夏安邦,换乘了银白色轿车,跟随装甲车继续出发。
童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夏安邦则被安置在后座,由向阳和曾冰莹共同照料。
或许是因为车身轻微颠簸,唤醒了昏迷中的夏安邦。
当夏安邦发现自己正在坐车,于是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现在是要去营救我哥吗?”
看到夏安邦已经苏醒,向阳连忙回答他:“对对对,咱们队长答应过你,会带护卫队的人去营救被困在古树哨塔的工程队员们,现在正在路上!”
听到夏安邦的声音,舒柳影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夏安邦在渐渐恢复精神,本想开口对他说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有默不作声。
“谢谢你,队长!”夏安邦为舒柳影的守信向她表示感谢。
曾冰莹故作淡定地问道:“安邦,我们去接应你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地上,现在没事吧?”
“我晕倒了吗?我已经记不得了。队长让我站岗,我却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队长,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懒的,我真的特别想要帮你们守护好退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睡着了……”夏安邦生怕自己会被舒柳影当成那种捡漏偷懒的人,只能向舒柳影进行解释,可是自己的解释力度却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不禁越说越委屈。
“不用说了,你现在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肚子饿不饿?冰莹,有没有吃的分给安邦一些吧!”
听到舒柳影话语间毫无怪罪的意思,夏安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从曾冰莹手里接过一包高热量饼干,刚要拆开包装,忽然被吓了一跳。
“啊啊啊!这是谁的手指?”
夏安邦看着眼前肤色纹理全变的墨绿手指,就像看到怪物一样,手指连同着大脑都开始跟着颤抖起来,强烈的违和感让他感觉自己现在还在睡梦之中,并未真正清醒过来。
“这是我的手指吗?我的手指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到底怎么了?”夏安邦又激动又恐惧,他无助地望着身边的人,希望有人能给予他一个解释。
然而其他人只是有意识地避开夏安邦的目光,没有人回答。
说完话的夏安邦又隐隐感觉到自己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就好像是一大块愈合伤口的结痂覆盖拉扯着自己的脸颊,似乎自己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夏安邦惊疑不定地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脸上似乎肿起了一大片,在触摸时也有明显的感觉,脸上这种异样的存在似乎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并非是什么“结痂”。
“镜子!镜子!”
夏安邦知道自己身体一定是发生了变化,为了更加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望向车内后视镜,从中看到了自己的真实样貌。
车内后视镜中映照出来的是一个面容丑陋、双眼发黄、嘴巴扭曲的怪人,脸上的肉瘤微微抽动着,看起来十分畸形。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夏安邦惊恐地抱着自己,浑身战栗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舒柳影见状,也不再隐瞒夏安邦身上的异变:“婴啼蝾螈的血液似乎有诱导人类基因突变的能力,你身上的变异就是受到婴啼蝾螈血液污染所致。很遗憾,我们对婴啼蝾螈的了解太少,没能及时防止你身上出现变异。”
“那我……那我现在是不是就成高温人了?我不是正常人了吗?”夏安邦忽然一种被排斥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唯恐会被身边其他队友歧视。
舒柳影如实回答道:“根据安检飞行器的扫描来看,你的身上呈现出一种弱变异性,与我们的普通人的差异性虽然不大,但是依照八爪城堡的规矩,恐怕你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不要啊!”夏安邦急得快哭出来:“我是护卫队的一员,你们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们了!”
舒柳影知道夏安邦发生的这一切变异是身不由己,但是作为护卫队的队长,她深知避难所里对高温人的排斥程度。
虽然夏安邦现在的情况只能算是最弱级别的高温人,但是他遭受变异的基因一旦来到避难所里,就有可能使避难所居民的基因遭受污染,八爪城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夏安邦回去。
然而面对夏安邦的苦苦哀求,舒柳影也不能下定决心将他驱逐出团队,她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别紧张,我不会抛弃你,先去营救工程队吧,之后的事情我再想办法处理!”舒柳影只能这样先安抚夏安邦的情绪。
出于对舒柳影的信任,夏安邦这才渐渐平复下激动焦虑的心情,只剩下些许惆怅和忧伤。
车队沿着道路开始往古峡区而去,考虑到古树哨塔的情势危急,车队昼夜不停地赶往古树哨塔,车上的人轮流开车和警戒,确保每个人都有休息的时间。
星河流动,转眼已是第二天凌晨的至暗时刻。
此时护卫队的车辆已经来到古峡区的地界上,银白色车辆内人员变动,由装甲车内一名会开车的成员充当司机驾驶银白轿车,舒柳影坐在车后排向阳身边休息,曾冰莹则被舒柳影叫到装甲车内休息。
向阳和童童作为两名警戒人员,负责观察左右车辆两侧的情况,防止意外发生。
四方寂静,惹人遐思。
道路上只有汽车发动机那如同白噪音般的轰鸣声,听久了之后让向阳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向阳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沉重得如叹息般的呼气声。
向阳向身边的舒柳影看了一眼:“队长,你还没睡呢!”
“嗯!”舒柳影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向阳朝着坐在舒柳影另一侧,正陷入熟睡中的夏安邦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是在为夏安邦的事情烦恼吗?”
向阳的询问卸下了舒柳影几乎已经麻木的表情,她的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我烦恼的事情何止夏安邦这一件啊,羽月哨塔的放逐者入侵,还有待拯救的工程队,我哪样不愁?你说我睡得着吗?”
经历这两天的任务执行,向阳对此也能感同身受:“作为护卫队队长,确实责任重大,要身先士卒不说,面临的危险往往还超出想象。回过头想想,为了躲避结婚,你还真是拼命啊。”
听到向阳有调侃的意思,舒柳影立即反击:“你不也一样,放着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不要,非得跑出来经历这些九死一生,还说我呢!”
向阳手肘倚着窗台,望向车窗外,淡淡地说道:“我妈跟我说过,人不是生活在地底的生物,阳光下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地方。活在地下庸庸碌碌,就算能活上一百年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外见识一下世面,探索着一场大变异事件的真相,也许就在不久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带着人类回到地表生活,那样不是更能体现人生价值吗?”
舒柳影发出感叹:“像你这么有理想的人已经不多了,来参加护卫队的人多是冲着丰厚的报酬而来,其他的其实没人在乎,完成任务,活着回去领赏才是我们的目的。与我们相比,你可真是异类!”
“不过说到护卫队,你不觉得就一支队伍人太少了点吗?指不定哪里出了点事,就又要我们行动救援了呢!”
舒柳影明白向阳是在暗中抱怨前往古树哨塔营救工程队一事,便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八爪城堡只有一支护卫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