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翰满意的瞅了我一眼,心里就嘀咕:这个家伙,脑瓜子果然好使,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能替自己考虑这么远。
实际上,黄文翰他也是这么想的,得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如果这件事情谈不下来,也是无路可走了,只有这样,对方才有可能会让步,否则,自己但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那可能就是功亏一篑。
这个家伙的确是个好苗子,虽然现在经验少了点,但是只要把他放在下边锻炼几年,绝对是个独当一面的帅才,不管是观念思维、还是实干精神,都可圈可点,假以时日,这个家伙的前途绝对比自己这一批人要明亮许多。
黄文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柳马上要走了,中组部的考察已经结束了,看样子,很快宣布了。”
“哦?”我精神一振,问道:“柳哥要去哪儿?”
“应该是南边邻省的省委常委、兼省会的市委书记。”
黄文翰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但也有另一说法,说他直接调去中组部。”
“柳哥终于可以上一步了,副省级这道坎不好越过,但是一旦越过去,那前途可就无可限量了。”
我也是由衷的替柳宪霖感到高兴,当然,内心多少有那么一丝半缕的遗憾。
柳宪霖若是直接上中组部最好,到邻省当省委常委兼省会市委书记,自己日后想要借力的机会就不多了。当然,无论如何我还是替柳宪霖打心眼里高兴的。
“嗯!老柳今年都四十六了,再不上,日后想上这个台阶就不容易了。这上了副省级,而且还是省委常委,如果在任上干得好,弄不好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黄文翰也一样高兴,他同样希望柳宪霖能去中组部,但是这些事儿,却不是因我们的意愿而转移,柳宪霖去邻省当常委和省会市委书记,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中组部考察小组已经回京,大概就等最后部务会议研究拍板了。
“希望柳哥能够步步高升,黄哥你也要努力啊!”
我微笑着道:“你比柳哥小一岁多,现在已经挂了省长助理的衔儿,年底的人代会,应该能安排个副省长吧?”
“世事变幻莫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对于别人的事情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对于自己的前途,往往都是浑沌一片。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对于这些身处仕途的人来说,这句话是最合适不过。黄文翰也明白,按常理应该如此,但是省长助理可不止自己一人,而且这助理一词,本来就很有讲究,能不能上副省长,还得看后势的发展。
说实话,黄文翰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政府职能部门这种条条上干工作,他更喜欢在地方上,也就是所谓的块块上,做一番事业出来,去地方上主政一方,才是他最大的理想,只有那样,才能真正让他一展胸中抱负。
不过世事总是不尽人意,他在这交通厅长位置上一待就快两年了,虽说江桂高速和江渝高速这两个大项目的推出,的确为他赢得了不少分数,但他总觉得自己还有点使不出力的感觉。
“嘿嘿!黄哥,别没有信心吧,我听说郝书记可能要接任苏省长的位置不是?”
“你听谁说的?”
黄文翰心中一惊,他也隐约听得这消息,称苏觉华可能会调任长江中下游某省任省委书记,郝力群可能会提前接任省长一职,但是他始终不太相信,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一点,郝力群才四十一岁,四十一岁的封疆大吏,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嘿嘿!黄哥,说来你也不认识,京里某人,不过消息应该比较准确倒是真的。”
我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黄文翰和苏觉华的关系,保持的也很不错,但是他与郝力群关系更为密切,下边已经隐隐有人称苏郝结盟,黄文翰是急先锋一说,黄文翰当这个交通厅长,郝力群还很不情愿,但是拗不过苏觉华,当时才忍痛割爱。
黄文翰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嘿嘿!黄哥,这话……有点口是心非了吧?”
我微微一笑,拍马屁的道:“在我面前还想打马虎眼?我可是黄哥你的得意门人啊。”
“少给我戴高帽。要说门人,那也得是出自老领导的门下,我们俩虽说岁数相差大了点,但最多算是师兄弟。”
黄文翰笑了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道:“你小子,老柳勉强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吧?老杨呢?宗言呢?”
我也笑了起来,之后信誓旦旦的道:“嘿嘿!我是融会贯通诸家之长,将来必成大器!”
黄文翰心中也有些感慨,眼前这个家伙,虽然年龄和自己这帮人相差了二十岁,但是却能很融洽的和他们这帮人打成一片。
刘宗言就不说了,毕竟是他带出道来的,可是杨正林和柳宪霖都不是易与相交之人,但是杨正林却能和他打得火热,而柳宪霖也能不遗余力的帮他运作,仅仅是这份本事,就得要些人来比,自己一样从这个家伙身上也受益良多。
而这个家伙的反应和嗅觉以及学习适应能力也非一般人可比,眼界眼光,为人处事,这一切那都得举一反三,什么活儿都能有一两套招数,像陵台这样的穷县,你要想在副县长、县长这样的位置上站稳,拿不出一点真本事来,是不行的。
“庆泉,别给我油嘴,咱们都还是得按照自己的路子一步一步踩稳是正经。”
黄文翰喟然道:“苏省长和郝书记都非常人,他们能上进,那也是情理之中。”
“黄哥你也甭妄自菲薄,我倒是觉得你和郝书记的路子有些相似,眼下国家对外改革开放路子越迈越大,而国企改革攻坚战也开始拉开序幕,所谓的‘邯钢经验’不过是美国‘泰罗制’,也就是标准成本制度,解决不了大型国企的所有问题。
大型国企亏损面有增无减,企业负债率持续增高,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数据触目惊心,无数陷入困境的中小企业已经成为勒得政府喘不过气来的另一条绞索了。
而我们玉州效仿诸城,但是却规模更大、制度更健全、效果更好的企业改制试点经验,无疑就是一大亮点了。”
我微笑中带着诡谲的神色,让黄文翰再度正视起了我,难道说这个家伙又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黄文翰沉声问道。
我一脸诡秘神色,道:“嘿嘿!黄哥,你不也听到了风声么?副总理已经到了诸城考察,国家经贸委、体改委,一大帮子人随行,昨天《经济日报》的风向已经变了,前几天还在刊载股份制改革的国有资产流失之嫌,而现在却说是转换机制、提高效率的灵丹妙药,黄哥你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么?”
黄文翰盯视我半天,才缓缓地道:“我也是刚刚接到苏省长和郝书记的通知,副总理一行人将会在后天飞抵玉州,对玉州市的中小企业改革成果进行考察。”
“哦?你是交通厅长,玉州市中小企业改革成果,不关你的事啊。”我装模作样的道。
“庆泉,你少在这给我装疯卖傻,玉州市中小企业改制,当初还不是你小子给我出的主意?当然,没有苏省长和郝书记的支持,这场改革也搞不下去,至少搞不了这样彻底。”
黄文翰此时眼睛中闪过一丝精芒,竭力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要说能得副总理的接见,并且要和省委书记、省长以及省委副书记一起陪同副总理调研改制企业状况,这种殊荣几人能得?
虽然自己是中小企业改革试点的始作俑者,但是自己已经不在副市长位置上了,能有如此殊荣,就更加显得难能可贵。可以说,副总理这一次的考察,也许就能改变自己后半生的命运也不为过。
“得,黄哥,你搞改革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给你提了个醒,诸城人家有现成的实际操作示范,咱们可以学一学。另外,诸城那边不足的经验,我们可以加以完善,比如如何评估国有资产,仅此而已,那是你的功劳,别往我头上推。嗯!不对,也不是你的功劳,那是季书记、苏省长和郝书记的功劳,你就是以实际操作者,不是么?”我眨巴眨巴眼睛,笑起来更像是一支扮猪吃虎的狐狸。
黄文翰无语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青出于蓝胜于蓝,看来用在这个家伙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假以时日,这个家伙成就肯定会超过自己这帮人,也许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这个家伙似乎没有把精力完全放在正道上,这或许是他唯一的缺憾。
“黄哥,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这位副总理可是一个精明无比的角色,既有大无畏的魄力、又有洞察世事的目力,你得好好准备一下,尤其是得准备一下诸城方面做得不够好、不够圆满的方面,你更应该琢磨周全。
另外你也得防着,万一副总理问及其他方面,比如国有大型企业目前状况和改革的问题,你也得有一套圆满的说辞不是?”我若有所思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