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回本家,用的是给孩子更族谱的由头,自然无人疑心其他,众人皆对侯夫人很是尊敬。
哪怕是在本家过年,侯夫人也能坐在主位。
只是侯爷此番有心在外了结了侯夫人,一次侯夫人出门进香,便安排了人彻底结束这一切。
不想,侯夫人一把扯过身边的高氏,生生让高氏挨下一刀,自己则在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不过是逃跑时偶被割伤了胳膊。
高氏本不愿和她回来,但侯夫人为了显示自己在侯府中的权威,无论如何要一名妾室同行伺候,文渊侯为了尽快结果,这才同意下来。
不想如今竟是这般田地。
太医来报,大姑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要尽快做主流了,归荑一人实在承担不来。
无奈动身去寻符绾晏,却又见符绾晏与二姑娘争执起来。
小院里的那位,如今正混在丫鬟中双目通红的看着二姑娘。
归荑上前规劝道:“夫人,且先放下二姑娘的事,大姑娘不太好了。”
归荑的劝慰十分生硬,符绾晏自然不买账道:“府中诸事烦忧,二姑娘赶紧回吧!”
二姑娘还未说话,一旁的丫鬟忙道:“我们夫人只想陪陪大姑娘,碍不着您什么,这到底是我们夫人娘家,怎么就不能呆了?”
大姑娘二姑娘嫁得早,身边人并不清楚符绾晏的脾性,虽偶有耳闻,但她自以为是二姑娘的人,符绾晏怎么也管不到这边来。
不想,符绾晏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主子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待丫鬟狡辩,符绾晏一个眼神,左右侍卫就冲了出来,将那丫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姑娘愣了神,却仍有几分硬气道:“缤儿是我的丫头,就算做错了事也该是……”
话音未落,符绾晏随手便赏了一个巴掌。
一旁,小院中的那位攥紧了拳头。
“常言道长嫂如母,想我这巴掌,你也当得。”
“一个贱婢,竟然让你拿来与嫂嫂理论,真真是疯魔了,出嫁了,便连基本的礼数都忘却了?”
文渊侯的子女们不少,为了名声,她素愿意给几分薄面,不想居然有人如此不识抬举,那也怪不得她!
实在看不懂这些拿奴才当命的蠢货,她二姑娘是,归荑也是!
什么长嫂如母,不过托词,符绾晏与自己亲大嫂争执的时候,也是连脸都不要的。
“拖下去打死,再给二姑娘赔两个好的。”
到底跟了二姑娘许多年,二姑娘继续理论道:“这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
符绾晏略抬眼,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凭我除却你嫂子,也是郡主!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外命妇!”
“君前臣后,别说她,要你死!你也是要死的!”
符绾晏甚少解释这么多,实在是厌烦疲倦,摆了摆手又上来两名仆妇将二姑娘架了起来。
这是归荑与符绾晏身边人说好的。
世道多艰,女子的名节被看的比天还重,让外男沾了身子,以后恐怕日子难过,骗符绾晏又是个动不动就让人来拖的性子。
于是归荑便找了身边人,再有这种拖行女子的事儿,尽可能由仆妇来做。
符绾晏如此仰赖归荑,众人也都愿意给归荑几分薄面。
二姑娘见此,忙左右挣扎起来,虽力气不敌,却生生拖慢了仆妇们的动作。
归荑站在旁边,只觉心惊肉跳,这样下去,符绾晏非要让侍卫来不可。
今日过后,侯府必定失去两位女婿的助力,只是二姑娘的名声……
归荑正头疼着,不想二姑娘挣扎间居然推搡倒了一位仆妇,那仆妇直挺挺的砸向归荑。
春桃留在里面支应,只秋芸一人跟着,见此,她并未上前拦着,由着归荑被撞倒在地。
倒在地上,归荑只觉身下有什么汨汨流出。
随着几声惊叫,再没人去管二姑娘和那丫鬟,火急火燎的抬着归荑往荷颜居去。
荷颜居里的大夫刚坐下,盯着丫鬟给大姑娘煎药,见此急忙跑了过来。
一时间,荷颜居成了一团乱忙,春桃忙把产婆子也喊了过来。
这孩子是归荑的投胎,不管先前多让归荑省心,到了生产的时候也是艰难。
春桃深知自己留在这里也不过就是着急,将悄悄离开去找了粉鹭。
粉鹭出面,便能去学堂将林知熠叫回来。
这是归荑从前吩咐过的。
其实归荑看得出,林知熠对她多少有几分心悦,符绾晏想要一个儿子的心实在迫切,若出了什么事,怕是要杀母取子。
若真有这么个时候,归荑更想自己活着。
她没有那般无私的母爱,为了复仇,她舍弃了自己的一辈子,更何况是个孩子。
侯府一家都是她的仇人,难不成她来这一遭,就是为了成全仇人一家父慈子孝吗?
想着这些,归荑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再产婆婆的指引下越发用力。
“姨娘且跟着我一起用力。”
这可是侯府第一个小辈,若是成功接生,好处自然少不了,故而产婆婆格外尽心。
门外不知喧闹多久,终于有林知熠的声音传来,不断许诺只要生下孩子一定给予归荑贵妾的位置。
可归荑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拼尽全力完成产婆婆的吩咐。
从库里拿出来的参片终究是让归荑自己用了。
一盆盆血水送进送出,归荑从未这般疼过,春桃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半跪在归荑身边,看着归荑的样子,泣不成声。
春桃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不在乎仇怨、孩子,只在乎归荑,只要是归荑就好……
归荑的哀嚎不绝于耳,从嘹亮到声嘶力竭,从天亮到天黑。
除了文渊侯,府中所有人都在门口焦急期盼。
朱氏和符绾晏未在一起,责问着刚找来的另一位太医。
又隐约过了一个时辰,屋内终于传来了孩童的哭声。
归荑已经拖了力,面上再无半点血色,血腥气混杂着想要将归荑推入深渊。
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归荑问道:“春桃,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