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让年轻一些的人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他想反驳褐色头发的人,但是,对方是他们这一个分队的指挥官,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突击兵。
他们这个雇佣兵团队,有一条铁一样的规矩,那就是只要指挥官存在,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从指挥官的指令,哪怕这个指令有问题,也必须执行。
这个规矩,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也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好处。
年轻人皱着眉头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抬起眼睛,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褐色头发中年人,问道:
“塔诺指挥官,我们总不可能在这里等死吧?”
这一句问,也让塔诺慢慢抬起头,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水牢大门,在他看向头顶的同时,向着西边坠落的夕阳,也将金色的光辉,透过树梢,洒进了水牢。
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洒在他的头发上,将他衬托得如同一个神明。
塔诺在这一刻闭上眼睛,享受着那难得的一点光芒。
片刻功夫,山谷间的风吹动树木,调皮的树木挥动树叶,将所有的阳光拦截,一瞬间的功夫,水牢再次黯淡。
而闭上眼的塔诺,也在这一刻睁开眼睛,说道:
“等死不是我们的风格。”
说着,他将右手伸进水中。
等到他右手再次抬起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块骨片,这骨片大约10公分长,好像是某种动物的腿骨。
最前端的位置,是一小块尖锐的刃口,看上去非常锋利。
而水牢中的人,在看到这块骨片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是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只要手中有武器,他们就无惧任何一个人。
把这块骨片交给旁边的人,塔诺再次将手伸入水中,几秒钟后,他右手再次抬起,而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小截铁丝。
这铁丝只有大拇指那么长,很细,还很新。
但是,周围的人在看到这一截铁丝时,比看到刚才的骨片更加激动,因为头顶这个锁,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锁。
有这一小截铁丝,他们完全可以打开这把锁。
把这两件东西展示完,塔诺把这两件东西放进水中,静静等待夜色的降临。
…………
啪!
茂密的树丛中,很突然的传出拍打声,然后,拍打声旁边就传来了很小声的咒骂:
“你小子干什么?你要是毁了上校的计划,你就死定了,到时候别说我不会保你,老子还要亲自宰了你。”
“蚊子!”一个很弱的声音回应了咒骂,下一秒,这个声音的主人的脸,就吃了一耳光。
耳光声响起,紧接着又是咒骂:“都给老子憋着,蚊子咬,总比到时候人死了好。”
“只要把这些人在佤邦的地盘上弄死,我们的计划就成了。”
“到时候这些地方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老大!”在老大的咒骂声中,刚才被骂的人,小心翼翼的拉了自家老大一把。
“你给老子闭嘴,要是因为你,耽误了上校的计划,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大!”
“说!”
“那几个人出来了。”
听到这话,老大立马低下头,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树林。
都是深山老林,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树梢的缝隙,小心的撒到了地面。
在这些细微的月光中。
在他们对面大约20来米的位置,隐约可以见到十几个人,正蹑手蹑脚的穿行在树丛中。
老大低头下去的时候,压到了身下的树枝,细小的树枝滑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对面,树枝滑动树叶的声音,让走在最前面的塔诺瞬间蹲下身去,随后,那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在黑暗的密林中不停的扫射。
在他身后,是他的13个队友,14个人,分成了三队,前面4个人,中队5个人,后队5个人。
这样做,可以有效的分散人员,防止被人一锅端。
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塔诺背后的同伴小心翼翼地弓着身体向前走了两步,又仔细听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向褐色头发中年人:
“塔诺指挥官,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在他对面,塔诺依旧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听到动静,他皱着眉解释道:“有干树枝滑动落叶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我听得很清楚。”
“有没有可能是动物?”
“不太像!”塔诺小心翼翼的起身,往左手边靠了一点,继续侧着耳朵倾听。
过了几秒,他又开口解释道:“动物在地面跑动,如果闻到人类的气味,听到人类的动静,它们会受惊,会突然有大动作。”
“但是我刚刚听到那声音过后,并没有听到类似受惊的声音。”
“我只希望是我听错了。”
听完这个解释,刚刚上前一步,在前方观察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抬起右手挥了一下,说道:
“那应该是你太过敏感了。”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我们从水牢出来,就应该直接去他们的营地,把他们的营地搅个天翻地覆。”
“逃跑,说实话,真的……有一点点丢面子。”
这个人在自说自话,而旁边的塔诺,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在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中,看了一会儿周围,塔诺抬手一指右手边:“走这边。”
说话的人,也在这一刻看向塔诺手指的方向。
那是一片密林。
在中南半岛的这些热带密林中,不走林子里的兽径,不走人踩出来的小路,走密林,那……
会死的!
是真的会死的!
并且这一种死亡,还不是那种一下子死掉,而是被树林中的毒虫咬到,或者就是感染疟疾,在绝望中,神智清醒的一点点死掉。
摇摇头,把这种恐怖的死法丢出脑海,这个人指了一下脚下:
“这有现成的路不走,走树林?真的会死的!”
听到同伴的质疑,塔诺摇一下脑袋,用脚点了一下脚下的道路,说道:
“从那个营地离开过后,我的心一直就在跳,很慌的那种跳。”
“沿着这条路越往前走,我心跳得就越快。”
“那种感觉就好像走在死亡的道路上一样,而且我们从那个营地出来,也太过顺利了一些,就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指引我们往这边走一样。”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条路有问题,我们得换一条路。”
说完,塔诺双手分开右边的灌木丛,头也不回的走进林子,另外两个人,也在塔诺前进之后快速跟上,只剩下说话的人,还站在原地犹豫。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他背后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就是更加猛烈的枪响。
那枪声如同鞭炮一般,噼里啪啦连绵不绝,那子弹就如同暴雨一样,一颗接一颗的砸在密林里。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只听见声音,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上就传了一阵剧痛,下一秒,那痛感也没了。
他想控制自己的腿,跟上指挥官的脚步,可是不管他如何发号司令,他的腿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他的身体,也在慢慢的倾倒。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要从自己所经历的战争中,找出一个可以缓解自己当下状态的办法。
可是还不等他这个念头转完,他的大脑就如同被强制断电的电脑一样,直接黑屏。
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这支逃亡队伍的节奏。
而已经钻进密林的塔诺,在听到枪声之后,他不带一点犹豫,不带一点迟疑,双手果断抬起,护在眼睛面前,脚下发力,开始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夺命狂奔。
在他后面,枪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子弹从他身边飞过,撞到身边的树上,发出哚哚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塔诺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他很清楚,和这些本地人相比,他不占据任何优势。
他只能以最短的时间,拉开和这些人的距离,从而为自己获得喘息的时间。
现在跑得越快,拉开的距离越大,他活下去的希望也就越大。
就这样,在枪声和子弹的呼啸声中,塔诺跑了很久,很久。
在这种你追我逃的情况下,很突然的,那枪声没了。
就像是唱片机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很突然的,一点声音都没了。
一直在身边响起的bgm消失,塔诺又借着肾上腺素,摸黑往前逃了一段距离,这才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喘了一会儿粗气,他连忙抓起身边的那些落叶,均匀的撒到自己身上,将自己伪装成树下的落叶堆。
当最后一把落叶盖住鼻孔,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活下来了!
自己活下来了!
虽然很对不起其他人,但自己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等回到阿美莉卡国内,自己一定会带着钱,去慰问这些战友的家庭,帮他们照顾家庭。
想到这里,塔诺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一分,同时,他也觉得非常的口渴。
他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准备从周围的灌木丛树叶上,搞几滴露水,来润湿一下咽喉。
然而,就在他左顾右盼,看向自己左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7.62毫米x39毫米的枪口。
黑漆漆的。
虽然是在昏暗的夜色中,但是,那枪口的黑色油漆,依旧比黑色的夜更黑,也更加显眼。
那个枪口,就这样平平无奇的立在他左边大约1米5的位置上。
枪口立得很直,而枪口的后半部分,就掩埋在落叶之中。
众所周知,树林里不可能长出野生的枪,更不可能把枪口立直,所以……
塔诺慢慢回过头,正当他在犹豫,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说服面前的枪口的主人,放自己离开时,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脚步声。
还有说话的声音。
塔诺听不懂这些人说的话,但是他隐约可以看见这些人的动作,这些人在搜索地面,目标就是他。
怎么办?
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想要逃命的时候,他左边的枪响了。
7.62x39毫米的子弹,在枪膛中爆炸,爆炸产生的压力,推动子弹冲出枪膛,撞向对面的人。
噗!
沉闷的入肉声响起,对面正在搜索的人应声而倒。
而这一声枪响,就像是乱战的开关,在这一瞬间被按下。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开了第1枪,然后就是第2枪,第3枪。
追着塔诺脚步而来的人,面对这突然的偷袭,并没有显得太慌张,而是非常有序的躲藏起来,同时掏枪还击。
一边开枪还击,这些人嘴里还在大声说着塔诺听不懂的话,那声音很焦急,很害怕。
躲藏在塔诺左手边的人,在听到这些声音后,也开始发出同样的焦急的声音,两边的人似乎是在对骂。
在对骂中,一个照明弹被打上天空。
随着照明弹在天空爆炸,然后在降落伞的作用下缓缓下落,两边的人,都看清楚躲在大树旁边,躲在落叶堆里的塔诺。
看清楚他的一瞬间,左边的枪声更加猛烈,将右边的那些人打退,随后又是几个人从密林中钻出,飞快地冲向塔诺,似乎是准备把他抢到手里。
右边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纷纷抬起枪口,将枪口对准这些钻出来的人,还有塔诺,随后扣下扳机。
在爆裂的枪声中,塔诺被打成了筛子。
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那个照明弹落下,等到周围再次陷入黑夜,刚刚还很疯狂的枪声戛然而止,双方就好像约定好的一样,一起停下了枪声。
一直等到天色放明,左边的人才再次出现在塔诺的尸体面前,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几个身穿阿美莉卡丛林迷彩的大兵。
大兵中的队长,看着面前的尸体,如同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
过了一会儿,他从通讯兵手中拿过卫星电话,然后开始呼叫:
“这里是快乐男孩,重复,这里是快乐男孩。”
“我们已经找到目标人质了,但是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并且他身上没有任何情报。”
“需要我们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吗?”
“运到泰国是吧?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