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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已经于事无补了吗

    浩劫之下,雷雨很快引发了水患。


    饱受雷劫的黄皮子山神,被讨口损德,注定了福薄命短。


    当晚,恰逢云梦瑶的父母开车回村。


    它本想趁机上前,讨口借运,却不料雨路湿滑。


    云梦瑶的父母,开车撞上了黄皮子。


    车滑侧翻,引发了车祸。


    都说凡人畏果,仙人畏因。


    黄皮子由此害了两条人命债,更是在劫难逃。


    而那场车祸中,黄皮子是贸然出现,它也猝不及防被撞断了脚踝。


    跛脚之后,雷劫难避。


    说到这,外婆刻意点破,刚才挖掘出的尸骨中,那些灼烧的痕迹,就是后来的雷劫,留下的。


    “那后续的坠龙事件呢?”我好奇的盯着外婆。


    那么多年了,我也不止一次,对当年的坠龙事件引发好奇。


    可小时候每次问外婆,她都含糊其辞,从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如今,事情重提……


    外婆忽然扯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你没事吧外婆?”我担心的上前扶着她。


    “没事,”外婆淡笑回应:“夜里风大,坟地阴气又重,我这把老骨头难免受寒,不碍事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回到了院子。


    进门后,我便取了紫砂罐,生火熬药。


    我小心翼翼的煽着火。外婆则是远远坐着,她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只等我小火慢熬,煎好了柴胡递到她跟前的时候。


    外婆一边凉着药,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


    她这一生,出马行善几十多年。


    几乎从没有做过坏事,更不敢丧德祸人。


    她这一生都小心翼翼,唯恐稍有差池,就祸及堂上龙神。


    算计赊刀人,是她这一辈子,做过最违心的事情。


    看着黄皮子饱受雷劫之苦,外婆难免心生愧疚。


    而且当年的事,显然也超出了外婆的预料。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黄皮子跛脚后,落的雷劫难避。


    暴雨雷劫到了第七天。


    外婆算出,当晚黄皮子已经在劫难逃。


    她动了恻隐之心,当晚驱使堂上神龙,替黄皮子抗下了最后的雷劫。


    原想着,黄皮子神魂散尽之前,能凭着最后一口气,寻人出马,化作阴仙上堂,重新积功累德……


    可万不曾想,黄皮子心生怨恨,竟凭着最后的一口气,化作了赊刀人,在村里留下了诅咒。


    “其实很多事,你都不必往心里去,”


    外婆话锋一转,突然揭露:“当年王家,祖辈就抬着端公这碗饭行骗,早年王家对山神庙最为虔诚,可推到山神庙的时候,王家却是冲在头前的第一人。”


    “至于吴老大,”


    外婆说,山神跛脚历劫的时候,曾在雷雨中去吴家偷鸡,结果被吴老大放狗撕咬,这才引来的旧怨。


    所以吴家断口,始于鸡鸣狗盗,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至于王家的蝙蝠,起于王家祖辈,世代行骗的阴暗。


    没有本事,却沾染婚丧嫁娶,祸人世代不宁……


    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说到这,药热已经散去,外婆抬着碗,轻吹后一饮而尽:“时候也不早了,该睡了,明晚我还会带你出去。”


    “明晚?”我有些愕然:“我们要去哪?还是坟山吗?”


    “明晚你就知道了,”


    外婆放碗起身:“我先去睡了……”


    外婆走后,我将药碗和紫砂壶洗净沥水。


    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临近鸡鸣破晓。


    困意早就袭来,我倒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从院外把我惊醒。


    “谁啊!?”


    我起床开门,就看到了云梦瑶:“怎么是你?”


    我有些意外,想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去镇上当差,怎么会无端出现在这!?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龙婆的,”


    云梦瑶也不客套,进门便说清了来意。


    只等我去起居室,叫醒了外婆后。


    她便细述起了昨天的事情……


    她回去曾翻找过当年的赊刀箴言。


    可翻遍家里各个角落,也不见当年的凭据。


    直到入夜,村长配合镇里,驱散蝠患回家。


    云梦瑶当时就问起了村长,有关家里赊刀箴言的事。


    可没有了赊刀凭据,村长年迈,自己也忘了当年的预言。


    反倒是凭此,村长怪异的询问云梦瑶,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询当年的事情。


    云梦瑶没有隐瞒,笃定了王家是死于赊刀人的诅咒。


    虽然村里已经有人这样揣测。


    可没人能够说清,王家绝户和赊刀箴言有什么联系。


    云梦瑶按我的原话转述,点破了低飞的老鼠,形容的就是蝙蝠。


    至于活人娶尸,也只不过是预言了王家的新娘,会死在花轿里。


    听完,村长才恍然后觉……那些赊刀箴言看似不着边际。但只要被人稍微一点,当中玄机自然能够想明白。


    当云梦瑶继续说起吴家老大的预言时。


    村长才如梦初醒,发现我根本没有信口雌黄。


    而外婆也多有暗示,是他自己根本没有理解。但凡他当时将我和外婆的话,融在一起,兴许村里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当云梦瑶说到这,就被外婆轻咳打断:“让你爷爷不用介怀,事情没有发生,即便他想明白当初的那些话,也未必能劝动村民。”


    这话不假,村民本就执拗,他们素来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不撞南墙,谁会回头?


    没有见鬼,谁会怕黑!?


    如果没有王家和吴家的惨剧,恐怕村里没有几个人会慷慨解囊。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也试图提醒云梦瑶:“你还是让村长抓紧时间,亡羊补牢,兴许为时未晚!”


    “我来就是想说这事,”


    云梦瑶看着外婆:“我已经和爷爷商量了,今早爷爷就动员了村委,说服了云口村当年的赊刀户,目前已经有过半的门户,同意重新收敛赊刀人,买金买玉也不在计较……只是,不知道这陪葬的金器玉石,有什么讲究!?”


    外婆微微沉眉:“老太婆金盆洗手,你说这些,我也帮不了你!”


    “明白,”


    云梦瑶目露期待:“还希望您老,给个暗示!”


    “呵,”


    外婆起身一笑:“老太婆渴了,我去喝杯水!”


    “我来给您倒,”


    云梦瑶殷勤的起身,可不容她迈步,外婆就已经提醒:“这是我老太婆家,哪容客人给我倒水……老太婆上了年纪,话不多,不像家里的细娃,总是祸从口出。有什么话,你问他不是更好?”


    说着,外婆走去厨房倒水。她的暗示,已经在清楚不过。


    “徐湘鹏,”云梦瑶怔怔的看着我:“老实说,你知道该怎么收敛归置吗?”


    “应该能猜到一些吧!”


    我提前表明:“如果你是想请我外婆主事,外婆肯定是不愿意的。”


    云梦瑶微有蹙眉,她也看清楚了外婆的态度。


    “那你呢?”她试着问。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也就这点嘴上功夫,哪有能力去主持丧事!?只怕我去了,村里人也不会信服……”


    我尴尬一笑:“其实,你也不用刻意找人主事,只要按我说的去收敛,就能保你万无一失!”


    “好吧,”云梦瑶轻咬着薄唇:“你说,我记一下!”


    她很严谨的掏出了笔记本,听我细说:“陪葬的金玉,并没有数量上的讲究,可为了衬托金口玉言,自然是纯度越高越好。而收敛赊刀人的关键,在于封口的五帝钱!”


    “什么是五帝钱!?”云梦瑶连这都不知道。


    我详细的解释,所谓的五帝钱,是指圆形方孔的铜钱。


    古铜钱按“外圆内方”、“天人合一”的理论铸制,取其象天法地,是古代阴阳五行学说的具体体现,拥有厚重的文化属性。


    古代民间,一直有用古铜钱驱邪招福的习俗,通常将五枚铜钱串在一起,代表着五方五行的力量。


    五帝,原始意义上是指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帝为五方神,分配五行,为金木水火土以及五色,白青玄赤黄。


    用五枚“外圆内方”的古铜钱。代表五行五帝的神力,也是辟邪招福的习俗,自古由来已久,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五帝钱,也分为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大五帝钱即是指秦朝造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


    但由于年代久远,大五帝钱损耗太过严重,存量特别小,几乎可遇不可求,想要集齐怕是很难……


    因此,现在绝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小五帝钱,小五帝钱常指“清代五帝钱”,是清朝的五位帝王。分别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庆在位期间所铸造的古钱,他们所处时期较近,对应钱币存世量大。


    这五位帝王相继在位180年,比较起来,算是清朝最辉煌的时期,这一时期国势强盛,出现了历史上有名的“康乾盛世”。


    “所以,”


    我试着提醒云梦瑶:“你不妨去找找这小五帝钱,想来只要出得起价,就不难淘换!”


    “钱不是问题,”


    云梦瑶慷慨道:“这次就算村民不肯舍财,我也会帮他们垫上。”


    到底是大城市的女孩,她舅舅是城里的富商。


    对于她而言,出钱免灾,肯定是无关痛痒。


    不过……


    “你一个人出钱,是没用的,”


    我摇头提醒:“自古虽有父债子偿的说法,可你只能代表村长一户,其他人和你非亲非故,你出的钱,根本代表不了他们。”


    “这!?”


    云梦瑶慌了:“如果有几家,实在不愿出钱可怎么办?难道因为少数的几家,连累村里的其他人吗?”


    果然,刚才的话语间,云梦瑶说绝大多数已经同意。


    那也意味着,小半数的赊刀户,还是不愿出钱认筹。


    “关于那些人,你大可不必在意,”


    我想:“借着王端公和吴家的事,你只要让村长,去各家说明要害,他们几乎都会认筹,如果实在有几户不愿出资的,你就用收敛这事的开销,平摊到认筹的赊刀户身上,在他们给钱后,统一收回当年的赊刀凭据,放在赊刀人的棺材里随同下葬。”


    “好吧,”云梦瑶听明白了。


    随即收起笔记本,起身道别。


    在她走后,外婆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说了那么久,其实她一直都在厨房听着。


    “外婆,”我悻悻的问起:“我刚才交代的,都没错吧?”


    “没错,”外婆点头认同,可她的脚步,却朝着起居室走去:“我在回去睡会,下午你不用叫我吃饭……等到了夜半子时,你在叫我!”


    “今晚还要出去?”


    我愕然一怔:“难道村里这事,还没有结束?”


    “当然没有结束!”


    外婆没有过多的解释,走回起居室后,便关上了房门。


    只留我一个人,楞在了原地……


    难道重新收敛赊刀人,也不能平息当年的诅咒?


    可这话,最早就是外婆提出来的。


    刚才她也明明说了,我交代云梦瑶的没错。


    那为什么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难道外婆,是指这一切,都来的太晚,已经于事无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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