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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选择9

    谢闻逸本应上前,可此刻他掩藏身形于门后,看着不远处柳扇和许问远交谈。


    他眼中只有柳扇的身影,即使另一个人也是自己找来的。


    谢闻逸曾相信人心是可以谋算的东西,‘猜忌’、‘信任’、‘忠诚’、‘野心’,一切的一切,因欲望而被激发,因道德而有所束缚,情感在人心中交织碰撞,而他所需做的,就是引导他想要利用的那部分。


    所谓爱,亦是如此情感的总和。


    他的自信来源于曾经无往不利的经历和谋算,在一次次成功与失败的磨砺中,不断加深、巩固这一手段,甚至将其变作自己人格的一部分。


    他已无法抛却这种刻入骨髓,化作他本身一部分的碎块。


    因此,当他发现自己希望柳扇‘爱’他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采取这种方式。


    以一种近乎绝对理性的引导,去激发柳扇对他的‘爱’。


    正如柳扇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依赖、信任、财富、xing吸引、欣赏……


    可是,如果那是‘爱’,柳扇应该已经无法自拔。


    是什么原因,让柳扇拒绝他。


    难道柳扇不‘爱’他吗?


    可那些情感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的。


    谢闻逸略有些失神。


    当他说起柳扇时,会想起遥远的初遇,在教室里指导柳扇大作业,低头看着同一台电脑屏幕时无意碰撞,抬头相视一笑的灿烂,会想起柳扇意\/乱\/情\/迷时,自己心中荡漾成水的血肉。


    他叫着柳扇的名字便好像这个人已经安稳住在自己心里。


    他想象和柳扇的未来,并竭力去做到最好。


    他想柳扇‘爱’他,想去赢得柳扇的‘爱’,而不是使用最开始那种强硬蛮横的手段,迫使柳扇无可奈何地留下。


    他变得贪心甚至贪婪,可于他本身而言,他同时也变得慷慨。


    谢闻逸听不清柳扇和许问远在说什么,他只能看见柳扇低头撕碎杂草的动作。


    变作碎块的杂草从柳扇手里落在膝盖上,他低着头,觉得撕得还不够细。


    “你怎么在这。”柳扇心里乱糟糟的,把已经扯成碎块的杂草挥在地上,他看见许问远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肯定是谢闻逸叫他来的,但是,谢闻逸为什么会叫他来。


    “谢闻逸叫我来的。”许问远答。


    “我知道,我是说为什么。”柳扇抬起头,觉得和许问远说话有点累,这人怎么听不懂自己说话,要是谢闻逸肯定直接说原因了,不会让自己多问一句。


    他现在心里烦,也没什么耐心,脸上明晃晃地显露着心里的意思。


    “他叫我来当观众。”许问远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也挺好奇的,就来看看。”


    因为谢闻逸太自信了,他无比笃定柳扇没有拒绝的理由,按照他之前的经验,柳扇就应在今天彻底落入他网中。


    然后,他就能向许问远说自己才是对的。


    即使谢闻逸并不想和许问远有多少牵扯,但出于某种为人的私心,依旧这样做。


    许问远和谢闻逸一样,以为柳扇会答应。


    毕竟柳扇没有理由。


    柳扇在谢闻逸身边,能得到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自由,能得到财富,得到无比理解自己、体贴自己的伴侣。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追寻这些。


    如果能在一场婚礼得到这些,有什么理由拒绝。


    况且,许问远也能看出来,柳扇已经在不知不觉地依赖谢闻逸,甚至趋同于爱谢闻逸。


    到今天,许问远得承认,柳扇和自己母亲的确不同。


    谢闻逸和他的父亲也有一些不一样。


    可某种角度来讲,父子之间又是相似的。


    谢父完全摒弃爱,而谢闻逸尝试让柳扇爱他,但是谢闻逸也不明白,他是错误的。


    即使如此,那又怎样呢?


    世上有多少人拥有真正的爱,能爱自己,爱别人。


    许问远想来见证,可是他也不知道是来见证什么。


    也许是谢闻逸的成功,也许是自己心里那点不忍。


    可当许问远看到结果时,他便明白,他更多的是放心不下柳扇。


    以一种朋友的身份。


    “你为什么拒绝谢闻逸。”许问远坐在柳扇身侧,坐实时,无端感觉如芒在背,他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那种感觉始终没能退却。


    柳扇听见许问远的问题,张嘴想回答,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卡住,也许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于是柳扇只能反问,“为什么需要理由。”


    “不想答应就不想答应。”柳扇又从身后的花坛里拔出一根杂草,他心里的话突然流畅地说了出来,“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意味着必须同意吗?”


    “难道我自己的心意不重要吗?”


    柳扇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这种话。


    可一旦开了口子,那些曾经掩藏的、被人刻意淹没的,便瞬间瞬间褪去潮水,露出其中的腐朽的真意。


    “谢闻逸是很不错。”柳扇低头,“除了最开始。”


    “但是我过不去。”


    “就算忽略那些,也不意味着我会因为他的好而服从他。”


    柳扇看着许问远,继续说,“我所说的好,并不是指他对我怎么样,虽然他后来对我也不错。”


    “但我所说的好,是指他的地位、见识、财富,他似乎是个社会意义上的强者。”


    许问远点了点头,“的确,甚至谢闻逸比你想象得更厉害。”


    柳扇听见这话,扭过头,垂下眼睛,“所以呢?这代表我要服从,甚至是屈服他吗?”


    听见柳扇的反问,许问远连连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忽略你。”


    除了当事人,没人比许问远更清楚当事人的痛苦。


    因无可奈何而屈服,而改变。


    许问远最亲近的人,曾经就遭受过这种待遇,那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他也不想让作为朋友的柳扇这样。


    即使谢闻逸和他的父亲有所区别,但从某种角度看,他们之间的区别也不大。


    柳扇拽身后花坛里的杂草时,带下来一只蚂蚁,他看见那只蚂蚁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分明是只虫豸,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突然惊醒的一句话。


    ‘他拥有手、思想、品格。’


    ‘他竟和谢闻逸是一样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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