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箱倾倒在地上的时候，许晨终于夺回了对于自己目光的控制权。


    他狠狠眨了眨眼睛，挤出一点泪水湿润了眼球，才让自己感觉到好受了一些。


    然后许晨看到倾倒在地上的聚四氟乙烯箱子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有些担心石碑有没有被自己一脚踹坏，不过自己起码亲身给这些研究者给试了试毒，了解了这东西即使到陆地上也仍然有很大的杀伤性。


    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件，看来这个石碑的唯一手段也只是让人陷入目光被夺走的诡异状态而已。


    因此许晨便不再关注石碑，他有些蹒跚的走出这片被包围的场地。


    在防化兵的协助下，经过喷淋后脱下了防护服，然后双眼通红的跟欲言又止的赵院士对视了一眼。


    许晨的眼睛宛若烟熏一样，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若是仔细的观察，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球尺寸也有微微的改变。


    这是注视石碑的后遗症。


    还有手臂上明面破损的防化服，这种防化服赵院士也接触过，她是明白这东西想要破损是有多难。


    赵院士明白了许晨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于是等他的脱下了厚重的防护服才迎了上去。


    “许指挥，刚才……我看到你刚才把箱子踢翻了，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许晨点点头对士兵要了热水敷眼，然后才对赵院士一五一十的说出他看到的东西。


    赵院士后面的记录员也赶紧拿笔开记。


    ……


    “幻觉？”赵院士很快抓住重点，从记录员手上拿过记录本后，往前翻了翻。


    许晨眨巴了一下眼睛，经过热敷后，感觉好上了不少，相比之前感觉眼睛差一点爆掉的状态，现在虽然还是难受，但是却已经好多了。


    “找到了……”赵院士应该是常年翻阅资料，练就的一目十行的能力，在翻到那一页后就迅速的定位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许晨看到赵院士翻阅的是7号深潜器与总部的交流记录。


    赵院士指着其中的段落，很快就发现一个线索：“7号深潜器之前汇报的时候说，深潜器内有不明原因的湿润，在后续的检查中，确实发现是这种湿润导致的内部一些微小故障。


    并且后面对7号深潜器的检查中也发现，深潜器内不知何时渗透进入了一些海水，这些应该不是幻觉能做到的吧？”


    “这……”许晨将毛巾放在一边，然后挽起了袖子，闻了闻分辨不出来是汗水还是海水的味道。


    他确实发现了自己身体有某种湿润感，但是要知道，这在身穿厚重防化服的人身上非常的正常，因为里面太闷热了，并且呼吸的水汽也会不困在防化服内无法排开，出汗很正常。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究竟是不是汗水与呼吸的水汽还真不好说。


    “也就是说，这个确实不是幻觉？”


    赵院士点点头：“看来确实如此了。


    一种能突破空间限制的海水水汽……我们可以通过对生成的海水进行检测来看产生的海水的成分来判断这些海水出自哪里。”


    许晨明白这是可以做到的，同时懊恼自己咋没想到。


    世界隔离的海水就像是世界各地的土壤一样，总会有所不同，包括成分还有盐分，甚至里面或许还有各个海域独特的微生物也说不定。


    当初在跟楚上尉交流的时候好像也出现过这种事情，可惜当时缺少一个赵院士，否则的话检查一下当时产生的海水，或许也有意外发现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还有石碑上面的会变动的碑文。”赵院士像是遇到了一个难题一样：“石碑上的碑文会动？会不会是某种视觉错觉一样的东西，比如"peripheraldriftillusion"（周边漂移错觉）？”


    周边漂移错觉是一种视错觉现象，通常表现为在观察某些特定图案或图像时，会产生看似在周围边缘处发生持续运动或漂移的错觉。


    她在怀疑许晨看到的东西就类似于这些错觉。


    从这里就能看出赵院士涉猎的知识范围内容超乎一般的广，就连许晨都有些惊讶。


    她明显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但是许晨却也是了解过一些有动态错觉的知识。


    那是一种虽然实际上是静态的图片，但是看起来却是会运动的一样。


    这种现象的出现大致可以分为简单的三种原理。


    一，高对比度的图像区域具有更短的视觉响应时间，所以人会先感受到高对比度区域，然后再感受到其相邻的低对比度区域，这样一种空间区域的时间差带来了区域运动的感觉。


    二，当人眼球运动时，大脑会对视觉进行视觉补偿。这种眼球运动时的视觉补偿也一定程度上产生了运动的感觉。


    三，眨眼和微跳视这些无意识的眼球运动也参与了感受动态错觉图片的过程。


    但是许晨回想了一番后，却能很肯定的判断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某种动态错觉。


    因为上面的碑文是刻在上面的纹路，根本没有足够的对比度形成视觉响应时间的时间差，并且那些文字也缺乏形成视觉错觉的规律。


    这就是是现在所有的视觉错觉图，一般都是大片的黑色，白色或各种纯色的图片，颜色也极其简单。


    只有这样才会有足够的对比度让人产生错觉。


    “不，不可能是视觉错觉。”许晨思考后说道：“那种石碑上面的文字对比度不够。”


    赵院士秒懂，她从许晨的回答判读出许晨也明白视觉错觉的原理，这就意味着许晨做出的判断应该很准确，但是随即就皱起了眉头：“若是不是视觉错觉的话，总不能石碑上面的铭文是真的会动吧？”


    许晨答不上来，因此他细思之下，发现他还真的无法判断上面的铭文是不是活的。


    他看到的是不是也是某种独特的幻觉？


    仔细回想一番，甚至回忆不起那种扭曲的一堆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简单的描述都做不到，就只记得那些东西应该是某种象形文字。


    那好像是不存在于人类逻辑思维中的形。


    是某种憎恶的，畸形的，本不该存在的铭文，是人类根本未曾接触的，也是不能接触的东西。


    若是非要类比，像是扭曲的，落入三维空间的克莱因瓶，这种只能镶嵌于四维空间的数学模型突兀的出现在了三维的空间之中。


    没办法理解，没办法描述。


    能看到的则是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东西。


    你可以说克莱因瓶是光滑的，连续曲面，没有锐利的边缘或角，还能说它是非定向性，自交性，拥有美妙的拓扑学特性。


    但是这仅仅只是对克莱因瓶的某个特性进行片面的描述，不会有人能从这些文字想象出真实克莱因瓶的样子。


    即使是那种克莱因瓶工艺品，也仅仅只是人类迫不得已的臆测。


    就像蚂蚁无法理解莫比乌斯带为何只有一个面。


    就像许晨只能想象出他看到的铭文扭曲，混乱，蠕动，时刻变化，却根本描述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不过这个灵感让许晨却发现了其相似的特性，他不由得思考，这石碑上的文字会不会是与更高的维度有关？


    要知道人眼能观察到的是二维的图形，正是因为有两个眼睛，才能将两张二维图形结合成三维，我们观察的就是三维的投影，然后就能从脑海中脑补出现实中的三维物体。


    因此在二维的显示器平面上，人们依然可以看到画面里面的三维效果，这就是人类作为三维生物的能力。


    但是一旦超出四维的物体出现，人类依然只能观察到三维的空间，看到的只是四维维度物体在三维空间的投影的投影。


    到现在也只有很少数的科学家拥有极其抽象的空间思维能脑补出四维物体的“形状”，他们满怀期待的向其他人描述，嘴里却只能说出光滑的连续曲面，非定向性，自交性，拥有美妙的拓扑学特性，这些与几何不沾边的词汇。


    人们得到的只是似是而非的结论与结果。


    并且他们还没法证明，因为，谁也没见过四维物体乃至于其三维的投影。


    这些若是四维的文字，会不会在三维也有这种奇妙表现，他的混乱是更高程度的规律？


    许晨抬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沉思的赵院士，他丝毫不怀疑这位赵院士也同样拥有顶尖的几何思维，空间拓扑与数学能力，若是世界上有人能理解四维空间，那么赵院士绝对是其中之一。


    如果对其说出这些想法，应该很容易启发这位学者，让她验证真伪。


    但是他却犹豫着该不该说。


    因为他还在忌惮并警戒着深潜者对于自己学者的暗杀，有些不敢承担这些损失。


    暂时只能自己思考先一下，衡量利弊。


    目前联合舰队依然在行动，虽然各国力量损失极其惨重，但是阿米瑞肯仍然没有放弃追捕，我们也仍然有着大量深潜器搜寻深潜者的痕迹。


    不知道克苏鲁睡梦的呓语是否会因为人类的行动而应接不暇，忽略掉这里的情况。


    除此之外，许晨还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这石碑究竟是谁做的？


    若是这个石碑真的是与高维有关，并且是深潜者一族打造的东西，那么是不是就意味这深潜者甚至掌握了更高维度的科技？


    它们因而能借助四维空间的奇妙特性进攻己方人员？


    许晨倒吸口冷气，开始盘算人类的胜负的概率还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