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7号深潜器载人舱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照明灯，显得相当昏暗。


    一位身着科研服的青年挤深潜器的一边，不停的从仅有巴掌大的观察窗看向外面。


    因为海底的水压压力巨大，因此这个观察窗的玻璃只能尽量的做小做厚才能保证它的强度，而这也导致，潜水器的人只能勉强看见外面的情况，根本不能很好的观察。


    不过……其实更大的观察窗也无济于事，因为这是冰冷，且阳光无法抵达的深海，常年平均温度都在2-4c左右，四周永远都是永恒的黑暗。


    就如同置身于没有星空的宇宙，看不到一点点的光。


    人体在这样寒冷的水体，即使不被压扁，也会迅速失温，海洋深处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因此，这里也是生命的禁区。


    只是，这位青年能看到外面时不时飘过的浮游生物，表明这个生物禁区其实并不绝对。


    那是因为深海海底有火山口或热液喷口的存在。


    它们能给寒冷的海底带来一点点热量，但是这点热量就足以在这个生命禁区开辟一个安全区。


    生命，总会寻找属于自己的出路。


    “艏向295，正在继续下潜。”


    操作潜水艇的潜航员看着头上的显示器沉稳的说着，然后缓慢的操作深潜器。


    那个青年看了看这位身穿深蓝制服的潜航员，忍不住说着：“付潜航，我们可是带着任务的，能不能再加快一点下潜速度？”


    付潜航员名为付文杰，是国家深海基地的宝贝潜航员，7号深潜器的主驾驶，这一次操作深潜器的所有潜航员都出自这个国家基地，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都操作过国内的深潜器，蛟龙号或者奋斗者。


    他们有相当丰富的操作深潜器的经验。


    付文杰无奈摇头，看向了那个青年：“叶博士，深潜器可不能随意增增加下降速度，否则快速改变的压力会损伤潜水器的结构或推进系统。”


    叶博士看向另一位正在抱着平板记录什么的深潜员，看到这位深潜员也认同的点点头。


    于是他显得有些焦躁，更是不停的透过玻璃看向外面。


    玻璃外面是有探照灯照射的，并且足有数万流明的亮度，即使在太阳下都能看到探照灯的光，但是仍然无法照亮这黝黑的海底。


    他看着窗外宛若虚空的景象，即使深潜器内的温度不低，却仍然觉得有寒意似乎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不住的往身体里面钻。


    于是他又劝说另一名深潜员：“姜潜航，刚才你也看到，咱们的vhf跟水声通顺都无法联络东山舰，很有可能上面出了什么事情，唯有加快速度，才可以尽可能的避免有其它意外发生……。”


    “不，我们已经重新联络上东山舰了，指挥部让我们按计划执行。”姜潜航抬头认真的回复：“我们已经快要接近海底，很快就能抵达目标地点，不必冒这个风险。”


    叶博士一听，又一次向窗外看去，只能勉强看到下方黑乎乎的一片。


    “艏向297，下面还有36米，抛载。”


    深潜器挂载了不少用来平衡重量的铁块儿，随着付潜航抛掉了用来协助下潜的一对铁块儿后，潜水器就能在海底达到的浮力上的平衡。


    这是深潜器与潜水艇的不同，他们要面临更极端的环境。


    接下来若是想要上浮，只要抛弃更多的负重就可以让潜水器的浮力增加，从而自行的上升。


    不过现在的话，他们还有任务要做。


    付潜航开始频繁的看向观察窗与上面的显示器来判断周围的环境，不断判断海底的环境，不过因为探照灯只能照亮海底7米的范围，因此他更多的是借助声呐探测的景象移动。


    “21米……，水温2.1。”


    叶博士很快就被声呐构建的三维图形吸引，这片海下竟然意外的平坦。


    “17米……”付潜航打开了其它测绘装置的开关：“现在我们已经抵达海底了，叶博士。”


    叶博士闻言，连忙道：“能继续下潜吗？”


    付潜航犹豫了一下，操作深潜器继续下潜，因为根据声呐判断周围地形，没有什么障碍物。


    “7米，我们已经能观察到海床了。”


    “这……”叶博士不停的看着海床，下面铺满各种细沙与沉淀物的海底，有部分岩石裸露，但是仍然一片荒芜，唯有小小的浮游生物会时不时出现在探照灯的灯光下。


    “这也太荒芜了……”


    付潜航有些意外：“这不是相当正常吗？这里又不是海沟，自然不会有火山口或热液喷口的存在，海底都是这样。”


    “不，你不理解。”叶博士又看着付潜航：“正是因为太正常了，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才让我感到奇怪。


    或许痕迹应该不是在我们这个地方，看来我们很难在这里发现什么了，继续向目标点前进吧，付潜航。”


    “好。”


    随即，载人舱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静默的海底，唯有一艘名为7号的深潜器漂浮在海床上，不断的用探测仪器进行扫描。


    过了片刻付潜航惊疑的停下操作，抬头看向了上面的显示器。


    显示器上面是海底的激光扫描的三维图形。


    不过画面中在成形的三维海床边缘有一团黑色，并且无定形的东西。


    这团东西随着激光的不断扫描，不停的变换着形状。


    他有些惊愕。


    “这是什么东西？”


    叶博士看到后，也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这是……激光扫描成像的图像，快用声呐看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相比声呐成像，激光成像更会精准，但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东西，就好像宛如黑洞，能吸收激光成像射出的光芒一样，导致激光根本无法探测，那就只能用声呐了。


    声呐成像中，显示是埋在海床中的方形造物，就是之前先进雷达探测到的东西。


    不过那时，仅能大概的探测到有这么一个玩意儿，而在声呐的探测下，能显示更多的细节。


    它的棱角与形状相当标准，绝对是智慧生物的造物，不过可惜的是，表面似乎还有细节，却因雷达扫描不到而无法看到。


    不过没关系，很快这个东西就能打捞上来了。


    想到这里，叶博士更激动了。


    “快，就是这个！我们把将这东西给捞上来。”


    深潜器继续缓慢前进，似乎驶入了未名的领域，载人舱内的人都感到一阵寒冷。


    就好像外面冰冷的海水开始夺走了载人舱内的热量。


    姜潜航侧身看了看身旁的面板，嘟囔了一声：“奇怪，制热正常，温度没有下降，怎么就是感觉到有点冷？”


    随即，他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特意看了看温度表。


    数值仍然是正常的。


    在姜潜航还在寻找是不是传感器的原因的时候，付潜航停下了深潜器，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开始操作深潜器缓缓下降。


    探照灯照在了河床上，叶博士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被掩埋了薄薄一层海底沉淀物的方块，大致有两个砖头大小。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至于激光为什么无法探测，很有可能是材质问题，叶博士如此想。


    不过，总算是见到了实物，接下来只要收入囊中，就万事大吉了。


    这块东西已经展示了一些神秘特性，估计之后甚至能从它身上发现更多信息，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损失。


    “对，就是这个，我们快打捞起来。”叶博士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


    付潜航操控深潜器停在了合适作业的位置，他开始操作着深潜器外面的机械臂缓缓伸向那个立方……


    立方被温柔的拔起，从裸露的材质来看，类似于玄武岩，并且，它的下方是残缺的。


    很快，立方上面的沉淀物因为机械臂的活动开始脱落，从上面沉积物的厚度来看，这是绝对是不久刚被遗弃到这个地方的造物。


    摄像头下，上面像是有什么铭文，不过分辨率并不高，距离有点远，因此难以看清。


    这东西应该是类似于立碑的东西，叶博士如此的想。


    随着机械臂的缓缓移动，在付潜航想要将这东西放入采集箱内的时候，叶博士制止了他。


    “先不要放进去，让机械臂靠近一些，让我先观察一下。”


    付潜航疑惑的看了看叶教授，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毕竟，人家教授下来就是干这个的，他的要求不过分。


    ……


    深潜器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正在排查故障的姜潜航疑惑的看向身后的主驾驶位。


    随着潜艇因对抗水压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他骇然的发现上方的显示器显示了碰撞警告。


    这种声音充斥着整个密闭空间，让他感到无法摆脱的窒息和恐惧，每一声都似乎在提醒着潜艇和其中的人，他们其实正置身于无尽深渊的海水之下，只能依靠这个深潜器与无垠的黑暗和巨大的水压搏斗。


    是潜艇的错误操作导致潜艇下沉，碰到了海床裸露的岩石。


    要知道这可是深海，外面就是巨大的水压，一旦有所磕碰导致深潜器的结构损坏，就会发生恐怖的内爆。


    这比坐飞机还危险，一旦内爆，这架深潜器绝对不会有人能活下来。


    烈士盒子都没法放骨灰。


    因为遗体根本捞不起来。


    “付文杰，注意操控潜艇！”姜潜航大声的提醒付文杰，然而那两个人仍然没有动。


    这很不对劲。


    付文杰之所以能成为主驾驶，就因为他不管是深潜经验，还是应变能力都极为出色，操控过的深潜器并非一次都没有故障，不过每次危机都能被他完美解决。


    但是，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


    潜艇还处于危险姿态，姜潜航员已经顾不得他们为何会让潜艇失控就立马扑了过去，扒向付文杰的肩膀。


    然后他自己迅速握向了操纵杆，快速的控制潜艇上浮，一阵微小的颠簸后，稳定下了潜艇的姿态。


    嘎吱的声音减小，姜潜航紧张的看了一下身下载人舱的地面，发现并没有什么破裂的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他才有心思看向主驾驶的两人，想看看他不过就是排查了一下空调故障而已为什么就差点撞毁了深潜器。


    只见即使是刚才自己这么大动作与声音，叶教授跟主驾驶的付潜航员仍然没改变过姿势，都是固定在自己刚才看到的动作，并且着魔一般的看向屏幕下面的主观察窗，像是透过那厚厚的玻璃，盯着什么。


    他们的眼睛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在意的东西一般，眼睛死死的盯着，以至于眼球都开始充血，就好像要从眼眶出来一样。


    并且，他们的身体宛若雕塑，主驾驶的付潜航员一直维持着推动操作杆的动作，绷紧了身体，这就是深潜器出现碰撞的原因。


    除此之外，除了付潜航员紧紧的闭着嘴外，只有叶教授不停的说着什么。


    姜潜航又向叶博士靠近了一些，以便于听清他的话语。


    “奇怪？……奇怪？


    没有道理？这是什么？怎么会如此奇特？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形状？


    祂的形态为何呈现如此的oo？


    要如何才能将祂描述出来？


    像是多边形？拓扑？莫比乌斯带？弗拉克斯花？博洛格涅斯？”


    叶博士声音开始低沉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嘶哑，且越来越非人，就好像他的发音构造被改变一般。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不存在的不能描述不存在。


    无法认知的不能被描述认知。


    ooo的，不能oooooo！


    这还是超乎oo的，这是新的形！


    ……*&￥%无法oo￥*&……形容！”


    姜潜航紧张的看了看叶博士，此刻他的话语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越看越像他因为某种原因出现精神崩溃、情绪失控的症状。


    包括付潜航！


    不过付潜航却相对稳定，这应该跟他的精神有关。


    要知道能当潜航员的无一不是尖端人才，他们的抗压与耐受能力，还有心理素质都是选拔的最顶端的一批。


    不然的话，就无法做到临危不惧。


    导致精神崩溃的原因虽然有好几个，包括供氧系统或密闭环境的心理压力，不过姜潜航想也没想就排除了，毕竟从他们的言行来看，就能轻易的判断是刚才他们打捞的物品导致的。


    而那个物品在……主观察窗外的机械臂夹子上。


    姜潜航费了极大的力气控制了自己的目光不往主观察窗看，但是若是不去看的话，就犯了难。


    因为根据刚才他们的对话，他明白，那东西还没放在采集箱内，深潜器不可能这么上浮，否则这个东西没有固定，会轻易从夹子上脱落。


    于是他抬头看向了上面的屏幕，借助声呐成像，他也看到了这个东西。


    像是断裂的方碑。


    不过因为成像模糊，顶多只能大致的看出形状，根本无从看出其材质与上面隐隐约约的铭文。


    他沉默了一下，思考了当前的处境，于是拿起了对讲机。


    下潜的时候他们并未预料到会发现一个仅仅被看着就能让人精神异常的东西。


    这玩意从性质来看，都能当某种精神武器了。


    现在，唯有上报，让上面想一个能妥善处置的方法。